隨想 | 一千六百年前的一個下雪天
(本文首發于2021年7月22日《南方周末》)
責任編輯:朱又可
母親姓謝,這件事,我們身為子女的當然都知道。但在她漫長的五十六年的婚姻生活里,她的名字似乎一路從“張太太”升格到“張媽媽”到“張奶奶”,如果在教會,她就是“張姐妹”。至于她自己姓什么,她從來不提,別人好像從來也沒誰在意。只是,等父親去世后,她好像忽然變了個人,她要我陪她回老家去找家譜,她說她記得日本人來的時候還有的,用樟木大箱子藏在厚厚的三尺土墻里,中間還修過家譜……躲過了日本人……
我陪她回去,但那些家譜,一如我所料,全然沒了——唉,還是沒有躲過去浩劫。我陪她回去,只不過為了讓她死了這條心……母親從此成天念念叨叨:“你外公說的,我們這一支,是謝玄的這一支,寶樹堂,你外公說的……”
家譜沒了,但所幸故事尚在,在書里。我想起《世說新語》里的那位謝玄,便不時拿書出來翻翻,好復習一下自身血管中的半腔血統。謝玄年少時,不知為什么喜歡身上佩著“紫羅香囊”。那香氣想必夸張強烈,而且,還不是藏在隱處,而是大剌剌地用搶眼的紫色絲袋盛著,掛在身上。所以是,既搶眼,又搶鼻。謝玄的叔叔謝安算是當時謝家的大家長,他看謝玄這行為十分不順眼,但,可貴的是,他強忍著不說。其實,叔叔罵侄子,在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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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周凡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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