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黑暗少年
《碧血劍》新版中兩個地名的改動,不經意間透露出少年金庸的一段黑色記憶。
(本文首發于2021年10月7日《南方周末》)
責任編輯:劉小磊
《碧血劍》插圖。
所謂黑暗少年,是許許多多人一種正常的生活經歷,卻又讓遭受的人痛到徹骨,時隔多年仍半夜心驚:世上怎會有這么多的丑惡、不公、仗勢欺人和背信棄義?無數所謂的成年人又怎能如此妥協、茍活甚至混跡其中絲毫不覺苦痛乃至主動作惡?友誼和愛情此間雖偶爾可見,但如同天上的北斗七星,刻骨銘心卻總難能擁有,遑論久長。月移日易,人們不經意間多能于此黑暗少年走出,但結下的疤痕總是難以消退,偶爾觸碰,仍有強烈的疼痛之感。黑色的記憶,往后自覺不自覺地會通過某種東西透露消息。
金庸先生不是喜好談論自己平生的人。他的思想超越凡俗,無所拘束,為人卻也和而不流,中而不依,“敏于事而慎可言”,其之謂乎?偶爾一作的自傳體散文《月云》,寫的是少年前的事,那是一個溫情的、平靜的故事。筆者忝為金庸先生的弟子,但也沒有勇氣叩問實際上也是無關大節的細瑣雜事,只是深知一個道理:任何一位以作品名于世的大師,思想和行為深處都有未直接轉化成作品的更多東西在,弗洛伊德稱之為“冰山”,此見甚是。只是我覺得,金庸先生的黑暗少年,在他的一部不太成功的小說中倒也有所顯示。
那就是《碧血劍》。
《碧血劍》寫于1956年,是他繼《書劍恩仇錄》一舉成名后的第二部武俠小說。小說敘述袁崇煥之子袁承志少負大志、練就武功、參加義軍、挑戰朝廷,最后失望于農民軍的倒行逆施和慘敗,守著“不降韃子,不投朝廷,不跟闖王,不害良民”的十六字訣,終于乘桴浮于海,在海外開辟了一個新天地。此書在金庸作品中絕算不上所謂“勝筆”,許多閱讀排行榜經常將它排到最愛之末,我意略同,但于中卻可一窺金庸的黑暗少年。
本文的故事始于2004年10月末。當時金庸回到闊別62年后的衢州,在就讀過的衢州一中作了深情的講演。陪同前往的時任浙江大學人文學院常務副院長的廖可斌教授后來說,先生那一次真的動了情。
現場的一個提問特別有穿透力,似乎是一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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