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級市的人口增長“天花板”，是這兩座城

過去十年，人口向城市集聚的趨勢愈發明顯。十年間，深圳、廣州、成都等超特大城市的人口增量，都可以組成幾百萬人口的大城市。

中心城市的光環下，有兩座普通地級市的表現值得稱道，廣東佛山與浙江金華。

平時，大家很少將這兩座城市聯系起來。這次，在人口上，它們有了共同點：十年人口增量和增幅均位于全國城市前20。

同時滿足人口增量和增幅位于前20名可不容易，全國三百多座城市中，只有9座城市滿足這兩個條件。2010年人口基數大的，增幅難滿足；人口基數小的，增量難滿足。

而佛山以230.46萬人口增量、32.03%的增幅，金華以168.91萬人口增量、31.5%的增幅，成為普通地級市中人口增長的“天花板”。

佛山和金華，制造業重鎮與工商業重鎮，兩座發展模式、人文地理迥異的普通地級市，都實現了人口的大幅增長。

這看似巧合。但仔細分析后，唯城君發現，其中蘊含著相同的人口增長密碼。

制造業vs服務業

佛山與金華的人口增長發現，來自上海海事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李杰偉團隊。

近日，李杰偉研究團隊公布了其對第六、第七次人口普查期間人口空間分布變化的初步研究成果。

他們搜集了各級城市的七普數據，通過“回溯”“六普”公報獲得“六普”數據，并納入行政區劃調整的因素，由此計算出2010-2020年間城市的人口增減情況。

初步研究發現，傳統的人口流入地，比如沿海南部地區、國家中心城市和省會城市、區域中心城市，也是這十年人口增長最快的地區。

具體到每個城市，人口增量和增幅都排在前20的城市，其中有9個重合。大部分是各個城市群的中心城市或區域中心城市，如深圳、廣州、成都、西安和杭州。

佛山、金華是僅有的兩座“普通”地級市。

佛山，廣東省第四人口大市。從2010年到2020年，佛山人口從719萬增長至約950萬，增幅達32%。

具體來看，南海區和順德區，人口雙雙從200多萬增長至突破300萬，比一些西部省會的人口數量都多；禪城區人口達133萬，三水區人口約為80萬，高明區人口達46.9萬。

這座城市堪稱“產業留人”的典范。佛山堅定地發展制造業，是萬億元GDP城市中罕有的二產占比仍接近六成的城市。

這里亦是全國民營經濟最發達的地區之一，民營企業占比超90%。佛山的兩大世界500強企業，碧桂園控股、美的集團都是民營企業。

民營經濟為主體的內源型經濟為產業發展提供了核心動力；民營經濟對技術變革的敏銳和行動，又促進佛山制造向創新驅動轉型。

所謂內源型經濟，表現為佛山對投資的依賴程度相對不高。多年來，佛山的固定資產投資占GDP比重低于40%。不“大興土木”，佛山選擇投資技術改造、工業設備、人力等領域。

扎實的實體經濟、對產業的重視與投資，吸引大量外來人口在佛山打拼。佛山約950萬人口中，外市流動人口超500萬，占比從2010年的51.64%上升到52.84%。

而金華似乎是佛山的反面。

金華的人口增量主要來自下轄的三大縣級市義烏、東陽和永康。其中，義烏人口從123萬增至186萬，東陽、永康人口增量都在25萬上下。

過去十年，是金華第三產業深入發展的十年。繁榮的服務業很容易讓人忘記，金華曾是工業城市，1998年第二產業占比達到55%的歷史最高水平。

進入21世紀，金華服務業步入快車道。2013年，三產占比首次超過二產，產業結構轉向“三二一”。2015年后，金華三產占比穩定在50%以上，2020年達到58.1%。

金華是小微企業的“天堂”，在此地開店辦廠有如家常便飯。前述的三大縣級市創立了聞名全國的義烏中國小商品城、永康中國科技五金城、東陽中國木雕城等。

在南方周末城市（區域）研究中心此前發布的《57城市場活力榜》中，金華的市場主體活躍度位列第20名，在地級市中排名第四。

這座城市的企業數量超過廈門、泉州和無錫等經濟強市；企業密度在地級市中僅次于三亞、珠海，與蘇州不相上下。

活躍的市場經濟與金華人口數量相互促進，使得金華超越臺州成為浙江省第四人口大市。

普通地市的人口增長密碼

佛山、金華，分別是制造業、服務業城市的代表，它們卻實現了類似的人口增長，且都是省內第四大人口城市。不同的發展模式之下，是相同的人口增長密碼。

李杰偉在回答唯城君關于人口變動原因的提問時，提到離沿海大港口的距離和離城市群中心城市的距離這兩個重要的因素。

“當經濟從計劃走向市場、從封閉走向開放，貿易尤其是國際貿易就變得很重要了。海運的成本比陸運低很多，國際市場也非常廣闊。離大港口近，就意味著離一個廣闊的市場更近。這會讓這些城市優先發展起來?！崩罱軅プ鞒鋈绱岁U釋。而經濟有集聚的規律，優先發展起來的城市，會通過經濟集聚持續獲得優勢。

唯城君認為，這也能解釋佛山和金華的人口增長。

佛山及其他珠三角城市濱江臨海，港口資源豐富，“黃金水道”帶來海上絲綢之路的繁榮，延續至今。

粵港澳大灣區正推進建設的“組合港”，還支持大灣區沿海的樞紐港和內河支線港一體化運營。位于佛山等內河港城市的企業，可大幅壓縮物流時間和成本。

過去十年還是“廣佛都市圈”落地的十年。

2009年，《廣佛同城化建設合作框架協議》拉開兩市同城化發展序幕。第二年，廣佛線開通，這是國內首條跨越地級行政區的地鐵線路。如今，廣佛線每天的客運量已超過50萬人次。

10年間，廣佛之間的基礎設施、人流、物流已逐步實現一體化，金融、信息、部分公共服務等軟件也正走向一體化。一體化帶來更頻繁的人口流動，助推都市圈人口大幅增長。目前，廣佛都市圈已是人口超2800萬、GDP達3.5萬億的超級都市圈。

而未來，廣佛同城化將從基礎設施同城化向土地、人口同城化深入。今年4月召開的廣佛全域同城化黨政聯席會議透露，廣佛兩地將探索建立統一的規劃委員會，實現規劃統一編制、統一實施，探索推進土地、人口等統一管理。這正是國家“十四五”規劃中，建設現代化都市圈鼓勵的方向。

從“廣佛同城化”到“廣佛全域同城化”，佛山將與廣州逐漸融合成為一座“超級城市”。

金華則是浙江省內唯一既不靠海也不沿邊的設區市。但金華-義烏牢牢地與世界大海港寧波舟山港綁在一起，通過義甬舟開放大通道連接全球大市場。數據顯示，義烏陸港年集裝箱吞吐量從2015年的130萬標箱增至2020年的200萬標箱。

東銜港口外，金華西向依托“義新歐”，連接“絲綢之路經濟帶”直達中亞西亞及歐洲。據悉，“義新歐”金華義烏雙平臺已分別擁有14條和15條線路，覆蓋亞歐大陸的主要國家和地區。

“十四五”時期，金華將更深度連接舟山港：按規劃義烏將成為“第六港區”，逐步實現進出口貨物在義烏港區完成全部海關通關流程；義烏與寧波舟山港之間的交通通道更加暢通，交通項目包括金甬鐵路、甬金高速等等；金華將加快復興內河水運。

身處長三角城市群，金華2018年加入長三角G60科創走廊。在上海建設人才科創“飛地”，為企業科創項目孵化、人才引進、院校合作提供幫助；組建或加入產業聯盟，加速信息、技術、資本等要素流動。光是能見到許多平日見不到的院士專家、了解到產業最前沿的科研動態，企業就受益匪淺。

佛山和金華的經驗表明，下一個十年，在人口增速放緩的大背景下，接入廣闊的國內外市場、融入城市群或許是普通地級市提高城市活力的“人口流量密碼”。

參考文獻：

1、李杰偉梁芊芊趙文悅葉潔娜：《第六和第七次人口普查期間人口空間分布變化》

http://www.profluming.com/article.html?aid=192

2、付一夫：佛山，一座被嚴重低估的經濟強市

3、戴小京：尋路中國制造：佛山樣本解密/電子工業出版社

4、粵港澳大灣區組合港再添新成員“深圳蛇口—南海九江”組合港啟動！

gd.gov.cn/gdywdt/dsdt/content/post_3494388.html

5、金華統計局：

http://tjj.jinhua.gov.cn/art/2021/7/30/art_1229317892_3901805.html

6、上觀新聞：義烏為啥非要跟寧波舟山牢牢綁在一起

https://www.jfdaily.com/news/detail?id=390343

7、人民網：義甬舟大通道迎來金華最強引擎

http://zjydyl.zj.gov.cn/text/sysf/yyzkfdtd/202105/307158.html

8、金華市長三角G60科創走廊建設實現多個第一

http://district.ce.cn/newarea/roll/202101/18/t20210118_36233886.shtml

（頭圖為佛山創意產業園，圖片/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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