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藥企不服3億反壟斷罰單告市場監管總局，北京高院提級審理

因不服3億反壟斷罰單，兩家被罰藥企相繼起訴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去年12月，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曾開庭審理兩起案件。時隔11月，這一挑戰天價反壟斷罰單的官司迎來新的進展。

11月22日，北京高級人民法院合并審理兩案，被告市場監管總局相關負責人和代理律師一同出庭，與原告方濰坊普云惠醫藥有限公司和山東康惠醫藥公司展開辯論。

南都記者采訪了解到，因當事人不服市場監管總局反壟斷處罰而提告的案子，之前幾乎未有過；中央反壟斷執法機構因此成為行政訴訟案的被告，或是首次。

面對兩家藥企的質疑，市場監管總局積極應訴，就案件爭議焦點進一步作出回應。南都記者獲悉，當天庭審從上午9點半開始，持續至下午6時左右。原定兩天的庭審在一天內結束，當庭未宣判。

藥企挑戰3億反壟斷罰單，市場監管總局罕見成被告

這起官司源于2020年4月的一份反壟斷處罰決定，涉案三家企業分別是山東康惠醫藥有限公司、濰坊普云惠醫藥有限公司和濰坊太陽神醫藥有限公司，共計被罰沒3.255億元。這筆罰單創下了原料藥領域反壟斷行政處罰罰沒金額最高的紀錄。

市場監管總局認為，在2015年8月至2017年12月期間，三家藥企濫用在中國注射用葡萄糖酸鈣原料藥銷售市場上的支配地位，實施不公平高價銷售、附加不合理交易條件等壟斷行為，導致相關產品價格相比2014年上漲了19倍至54.6倍，嚴重損害市場競爭。由于當事人行為推高市場價格，造成葡萄糖酸鈣注射液供應緊張，有些省份將其列入短缺藥品清單，患者不能正常用藥，利益受到嚴重損害。

因不服上述處罰決定，康惠和普云惠分別于2020年6月和7月向北京一中院提起行政訴訟。2020年12月15日，北京一中院開庭審理普云惠案，當日有超過3萬人次點擊觀看；六天后，康惠案也在北京一中院審理。

庭審視頻顯示，本案爭議焦點包括三家企業是否構成由康惠掌控的“共同體”，反壟斷執法機構關于相關市場的界定、對市場份額的統計判斷是否準確，違法所得和處罰金額是否過重等。

時隔近一年，這起罕見挑戰總局反壟斷處罰的行政訴訟案有了新的進展。據中國庭審公開網信息，11月22日，康惠和普云惠訴市場監管總局的案件迎來又一次庭審，負責審理此案的法院已由北京一中院提級成北京高院。

據南都記者了解，下級人民法院對所管轄的第一審案件，認為屬于“特殊類型案件”，可以報請上一級人民法院審理。上一級人民法院也有權主動提級管轄有必要由本院審理的案件。

這類特殊案件包括涉及重大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不宜由基層人民法院審理；或在轄區內屬于新類型，且案情疑難復雜；具有普遍法律適用指導意義，以及由中級或高級人民法院一審更有利于公正審理的案件等。

22日庭審當天，經過一番質證后，雙方再次圍繞上述爭議焦點展開辯論。以實施主體為例，普云惠強調不應將三家公司綁在一起，自家公司并不受康惠控制。而被告方認為三家公司看似獨立，但在交易注射用葡萄糖酸鈣原料藥等產品時，具有統一、協調的經營意志，實際受康惠公司控制。

據南都記者了解，在反壟斷執法實踐中曾確立“單一經濟體”的理論，即如果母公司對子公司有控制權力，其決策和法律行為影響具有一體性，那么可以將母子公司視為一個整體。

在相關市場認定上，市場監管總局認為注射用和口服用不具有較為緊密的替代關系，將相關商品市場界定為注射用葡萄糖酸鈣原料藥銷售市場。原告方則認為，葡萄糖酸鈣原料藥屬于單獨的相關商品市場，不應細分為注射用和口服用兩個市場。

此外，身為經銷商的三家企業是否具有控制上下游的能力，是否擁有支配地位且實施了壟斷行為等，也是雙方矛盾的集中點。南都記者獲悉，原定兩天的庭審于一天結束，當庭未宣判。

嚴打壟斷原料藥漲價，出臺專門指南規范藥企行為

這場官司引發外界關注的原因，或許還與“天價罰單”有關。

因認為涉案行為情節嚴重、性質惡劣，市場監管總局對康惠醫藥公司處以2018年度銷售額10%的罰款，沒收違法所得1.089億元，合計罰沒2.527億元。其余兩家公司分別被處銷售額9%和7%的罰款，普云惠合計被罰沒5435萬元，太陽神則領到1845萬元罰單。

南都記者此前報道，這是國內反壟斷執法部門罕見作出頂格處罰的案件，康惠公司被沒收違法所得破億，也創下反壟斷執法紀錄。不僅如此，市場監管總局還開出16張罰單，對涉案公司及其高管、員工在本案調查過程中不配合、阻礙調查行為作出處罰，合計罰款達253萬元。

當時有反壟斷律師告訴南都記者，“這也是首次對拒絕、阻礙反壟斷調查的行為適用頂格罰款，且是目前為止因暴力阻礙調查被處罰款金額最高的一個案子?！?/p>

南都記者注意到，今年9月市場監管總局發布2020年反壟斷執法十大典型案例，山東康惠醫藥有限公司等3家公司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案入選其中。在2020年中國反壟斷年度執法報告中，市場監管總局也幾次提到這起案件。

其中提及，2020年市場監管總局直接查辦了葡萄糖酸鈣原料藥壟斷案，對當事人處以3.255億元罰款，形成有效威懾。在查處該案后，葡萄糖酸鈣注射液的原料供應和生產成本均恢復正常。通過與國家醫保局的政策聯動，葡萄糖酸鈣注射液的招采價格降幅達40%，有效維護了患者利益，減輕了國家醫保負擔。

南都記者注意到，去年12月15日北京一中院開庭審理普云惠案時，市場監管總局相關負責人在庭上表示，原告的壟斷行為導致葡萄糖酸鈣市場漲價，在釋放反壟斷監管信號前，這種高價基本不會降下來，因為買單的是沉默的大多數消費者。市場監管總局根據舉報查處違法行為，旨在維護市場公平競爭，保護消費者利益。

11月18日，國家反壟斷局正式掛牌，這是國內反壟斷執法體制機制邁上新臺階的重要標志。南都記者注意到，當天市場監管總局通報了一系列執法案件，其中就有一起與原料藥壟斷有關。南京寧衛醫藥有限公司因濫用市場支配地位，實施以不公平的高價銷售氯解磷定原料藥、附加不合理交易條件的壟斷行為，被上海市場監管局罰沒658.37萬元。

近年來，原料藥領域壟斷行為多發，有經營者利用壟斷地位，強制性回購下游的成品藥并銷售，非法獲利和危害性極大，還有的企業直接以數倍、數十倍漲幅抬高原料藥價格。

在2020年度執法報告中，市場監管總局表示隨著反壟斷執法的深入，原料藥壟斷行為得到有效遏制，但不法經營者應對執法、規避法律的能力也不斷增強。部分原料藥經銷環節較多，有些經營者通過“殼公司”“白手套”等方式，實施更為隱蔽的壟斷行為。

為有效規范原料藥壟斷行為，國務院反壟斷委員會在11月18日當天發布《關于原料藥領域的反壟斷指南》，對企業如何預防壟斷行為作了詳細的合規指引，同時明確執法機構將持續加大原料藥領域執法力度，打擊各類壟斷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