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刑中向死而生丨陀思妥耶夫斯基誕辰200周年
“我們所有人的目的,就是自由,就是走出苦役營?!?/blockquote>責任編輯:周建平
2021年11月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誕辰200周年。俄羅斯白銀時代的大詩人曼德爾施塔姆曾表示:寫小說,至少得有托爾斯泰的地產,要么就得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苦役。
1861年,40歲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以自己的親身經歷為素材,創作發表了長篇紀實小說《死屋手記》。俄國思想家赫爾岑說,這部作品“以戴著鐐銬的手為自己的難友畫像,竟然將西伯利亞一座牢獄的風尚習俗,創作成米開朗琪羅式的壁畫”,屠格涅夫更是把它比作但丁《神曲》的《地獄篇》。
《死屋手記》中,陀思妥耶夫斯基詳盡描摹了苦役營的不堪景象:冬夜,擁擠狹窄的光板床上,身裹破洞羊皮襖、凍得縮成一團的囚犯;夏日,汗臭夾雜便桶的糞臭,在不通風的營房里凝滯淤積;跳蚤、虱子和臭蟲,讓人整夜睡不安生;寡淡的白菜湯里漂著蟑螂;囚犯的暴虐;獄卒的冷酷……人能想到的所有惡行:奸淫、酗酒、賄賂、偷盜、毆斗和謀殺,在這里一樣不缺。
但對陀思妥耶夫斯基而言,苦役營中,比饑餓、病痛、屈辱更可怕的是,無法獨處,不得寫作?!斑@種漫長單調的生活對人的生理和道德都是一種摧殘,它把我整個人都壓垮了?!?/p>
從1849年末被捕到1859年重獲自由,西伯利亞長達十年的流刑,成為陀思妥耶夫斯基人生的轉折點?!澳鞘且环N難以言喻的無盡痛苦,因為每一小時、每一分鐘都像石頭一樣壓在我的靈魂上?!边@段經歷給他的精神世界打下激蕩而瘋狂的烙印,以致他后期的創作涌流著難以自已的躁郁、病態與痙攣。
但在1866年出版的小說《罪與罰》的結尾,陀思妥耶夫斯基卻又借主人公拉斯柯爾尼科夫之口道出了心中某種奇特的感受,苦役確乎化作了令人期待的重生——“過去的這一切苦難又算得了什么?在這回歸生活的第一陣欣喜中,一切,甚至包括他的罪行,他的被判刑,他的流放西伯利亞,所有這一切,在他的眼中似乎都是外來的、局外的事,他幾乎要懷疑這一切是否真的發生過?!?/p>
“死屋”確如地獄,陀思妥耶夫斯基卻不是旅人但丁,他不僅見證而且身受 “侮辱與損害”?!拔也粫肋h在這里,而只是待上幾年,我想重新把頭枕在枕頭上?!笨嚯y沒有銹蝕他的心靈。陀思妥耶夫斯基,從年輕的鷹,從山羊,從棗紅馬身上汲取力量,匍匐著,沖破“卡托加”(Kátorga,苦役營)的桎梏,直抵“人心的全部深度”,踐行他在《死屋手記》中的宣言:“我們所有人的目的,就是自由,就是走出苦役營?!?nbsp;
輪盤賭上的“窮人”
1849年平安夜,晚上9點整,圣彼得堡彼得保羅要塞的教堂鐘聲敲響,一列由四輛敞篷雪橇組成的車隊出了要塞大門,厚厚的積雪淹沒了馬蹄聲。最前列的雪橇上坐著機要信使,后面三輛雪橇每輛由一名憲兵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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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柔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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