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破樊籠的知更鳥——讀王書亞《天堂沉默了半小時》
“一個非位格的國家永不可能被拯救,除非每一個人被拯救。一個國家永不可能有公義,除非每個被拯救的人成為公義的見證人?!?/blockquote>如果評議電影必須冷靜得像外科醫生解剖尸體,放棄作者持守的價值根基,書亞的影評是可疑的。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若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云散了,我們只是策馬于瓦礫場的霹靂火秦明。那么,面對如此的世界圖景,生存的根基何在?言說的起點又在哪里?如果可以接受彌漫小資情調的影評,也可以接受塞滿文化批評行話的隨筆,那么,《圣經》視野下的影評,我們也沒有理由拒絕。
知識分子說得太多,報紙上說,雜志上說,電視上說,喋喋不休。知識分子也說得太少,畫地為牢,自囚于理性的壁壘,緘口于啟示的真理。
威廉·布萊克有兩句詩:“一只知更鳥身在樊籠/整個天堂陷入狂怒之中”,這里的樊籠指向啟蒙理性。謙卑的天主教徒笛卡爾雖然強調其方法只對他個人有效,并且“上帝為我們揭示的,乃比其他一切都更為確鑿無比;我們應順從的是神的權威,而非我們自己的判斷,即使在我們看來,理性之光以其至高的清晰和確證,向我們暗示了某些相反的東西,我們也當如此。”但懷疑主義與主體理性仍然勢不可擋,即便有布萊克這樣的神秘主義詩人和之后浪漫主義對啟蒙理性的反動,人的思想史卻始終跳不出人的主體性。到20世紀中葉,薩特還喃喃自語“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拆毀有時,建造有時。20年后,??滦Q“人將被抹去,如同大海邊沙地上的一張臉”。亂花漸欲迷人眼,世界走向另一極,變幻的舞臺讓人無所適從。要么在虛無主義中苦痛、流離,要么將我們的虛無感審美化,視一切掙扎的痕跡為虛假的福音。持守一種堅硬的價值立場,談論一個整全的世界觀,似乎已成宮女說玄宗。然而,書亞的文字,卻讓我們看到這一重新被擦亮的維度。
知識分子是最驕傲的群體,而驕傲是最根本的罪,以至于C·S·路易斯認為“其他稍輕的罪都是魔鬼利用我們動物的本性工作的結果,但是驕傲利用的絕不是我們動物的本性,驕傲直接來自地獄,是純粹精神上的罪,因而更狡猾、更致命”。因著驕傲,越有知識的分子,往往越顯得尖酸刻薄。有心人可以去找書亞成為福音派信徒之前的一本影評集讀,那時他的文字同樣犀利,卻因為內心的苦毒而顯得刻薄刺人。當年讀那些文字,我總忍不住會心一笑,可見刻薄的市場何等廣闊,我內心的苦毒同樣波濤洶涌,我們從刻薄的文字中獲取一種虛浮的力量。我們內心的驕傲,希望藉此掩蓋自身的軟弱和高風險的盼望。然而,刻薄從來就不是一種力量。
回歸到人與至高者的關系,清楚了人與人的關系,才可能回頭處理與其他一切事物的關系,不會為鄰居無意弄傷你家的狗而指責對方,也不會淪陷在“天下”兩個字里。胡適講過,“爭你自己的自由就是爭國家的自由,爭你自己的權利就是爭國家的權利”,這是一個自由主義的版本。但書亞給了一個福音派的版本,“一個非位格的國家永不可能被拯救,除非每一個人被拯救。一個國家永不可能有公義,除非每個被拯救的人成為公義的見證人。”我和書亞一樣,相信文化的賡續,國族的興衰,仍維系于個體靈魂的自由。我愿意為自己內心的苦毒懺悔,為每個靈魂的自由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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