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納2022:在動蕩面前,文化還能否“例外”?
在時代的巨浪中,戛納電影節也終究不是巋然不動的巨石。它更像一艘被暴風包圍的船只,在撲朔的視野中,試圖厘清應當選取的方向。無論如何,至少有一點已經成為共識:想要返航或是停在原處已經不可能,這艘船只能前行,不論對錯。
本文首發于南方人物周刊
責任編輯:楊靜茹
親歷與旁觀
每當我置身于戛納電影節現場時,都會產生一股暈眩感,這種暈眩既來自狂熱的迷影氛圍,也來自因電影濃度過高所導致的現實含量稀薄。每年夏天,數以萬計的電影工作者(演員、編劇、導演、制片、金主、發行商、經紀人、買家、公關、掮客……)、記者與觀眾都會如約相聚在蔚藍海岸,參與這個集中放映一百多部長片短片的盛會,仿佛正身處世界中心參與歷史,仿佛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重要。
這種氛圍,正是戛納電影節苦心營造的效果。從1939年創立到現在,它一直試圖將自身定義為電影藝術與藝術家的避風港,也試圖以最具象的形式,身體力行地呈現法國聞名于世界的“文化例外”原則,以抵御經濟霸權和政治風浪的侵擾。
但當置身事外觀察時,會發現一切變得復雜了。因為新冠疫情,今年我無法前去戛納。只能身處一個院線停擺的地區,旁觀一群人在地球另一端慶祝電影業重返正軌。
今年的戛納電影節,充滿了矛盾和反諷意味。本屆電影節以《楚門的世界》經典場景作為海報主題,鼓勵人們沖破媒體控制,尋求自由。然而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在影展開幕式上的視頻現身,卻引發了一些人的質疑:政客與電影界名流的“聯姻”,不正是把世界時局變成了被《楚門的世界》諷刺的大型真人秀嗎?
與電影節相關的另一樁新聞,則在它正式開幕前,就在英美媒體圈引起軒然大波。影展藝術總監蒂埃里·福茂于開幕前接受美國線上雜志Deadline采訪,就爭議導演波蘭斯基和主競賽單元男多女少的導演比例問題給予了直率回答,但影展官方媒體部門在審稿后,要求Deadline將這兩段內容刪除,這導致后者最終拒絕刊發訪談。
戛納與Deadline之間的齟齬,或許又是一場當下時代司空見慣的drama:一方面是美國媒體試圖將其刻板的平權標準強加給歐洲電影節,另一方面是來自戛納影展官方的傲慢——接受審稿只是參與影展的記者要解決的麻煩之一,除此之外,他們還要面對步驟繁瑣的資格申報過程、官方對不同媒體層層分級的權限劃分、節慶宮門口態度生硬的安檢人員,以及對流量完全無力負荷的網上訂票系統。記者們的時間,就這樣浪費在漫無止境的排隊、宕機,以及與工作人員的爭執中。
但記者能享受的待遇已經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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