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時代的音樂：不靠唱片靠現場？

《紅布·綠花朵》

2008年10月2日，“新褲子”樂隊在摩登天空音樂節演出現場　圖/摩登天空

“就好比我揣著一千塊錢準備去賭博輸掉換點樂子，沒想到結果卻贏了一萬塊錢！”左小祖咒開玩笑地說自己的感受。“左小祖咒在今年受到廣泛的關注，是對他10年來7張唱片累積成績的認可。在這一點上其實大眾媒體是落后的。從來沒有什么先鋒，只有落后的群眾、落后的媒體和落后的評論家。”樂評人張曉舟說。500元的天價，一百多分鐘的時長，龐大混亂豐富的內容和配器，這是任何一個主流唱片公司也不可能做的一張專輯，而且違背了唱片價值與價格的規律。它一邊賣著天價高端限量版，一邊在網絡提供免費下載，既收回了成本，又賺得了口碑。左小祖咒的唱片賣出了一千多張，而他一場玩票性質的演出也能來上八百多人，這讓他獲得了以后要做大型現場音樂演出的更多信心。

又回到口耳相傳？

左小祖咒的成功并不是個案。大部分主流唱片公司和媒體都在抱怨唱片業的不景氣，唱片賣不出去，網絡非法下載對音樂行業侵害太大，而獨立音樂在2008年全面開花。左小祖咒們已經掌握甚至是制定了新的游戲規則。

隨著Web2.0時代的到來，交流和分享成了音樂的主題，一批很難有機會在主流媒體上露面的歌手以口耳相傳的方式逐漸被大家所熟知和認可。

2008年，音樂行業不再像2007年以前那樣被網絡歌曲、選秀明星、晚會歌手和各種真假難辨的榜單搞得云里霧里。娛樂的回歸娛樂，眼球的回歸眼球，真正有品質的好音樂開始主動貼近我們的耳朵。本土音樂原創勢力興起，而唱片作為音樂的承載工具已經逐漸功能消退，現場演出成了最好的音樂消費形式。“非主流成為主流，小眾逐漸累積成大眾”成了2008年流行音樂的一個明顯趨勢。就像樂評人張曉舟所說：“所謂的大眾，就是由無數小眾組成的。”

2008年12月15日，成立十年的小娟&山谷里的居民在星光現場做了首張原創大碟《紅布·綠花朵》的首發演出，光是預售票就賣出了1200張，現場是京城老中青三代文藝分子的大集合，1400多人完全處于沸騰狀態，而演出后的新專輯簽售也持續了1個多小時，直到零點后才結束。

小娟來北京15年整，她始終在堅持唱歌，盡管沒有簽過什么公司，沒有經過大力宣傳，只是默默在餐廳駐唱，但小娟的天籟之音和整個樂隊的質樸風格卻已被很多人喜愛。

好聽眾培養好藝術家

2008年4月底，作為四大唱片公司之一的EMI撤出華語唱片市場，這一消息對華語音樂市場造成巨大震動。

面對中國音樂行業的復雜情況，國際唱片公司在中國的發展似乎都不順利。作為本土音樂公司的代表“摩登天空”，在2008年交出了一張不錯的成績單。聲音碎片、新褲子、超級市場、牛奶咖啡、Dead J……摩登天空在2008年出版了11張唱片，成功策劃了“摩登天空音樂節”和將近 200場的Live house演出，逐漸擴大了藝人的市場和影響力。

除了唱片和現場音樂，摩登天空還嘗試了做藝術展、音樂節和旗下新的獨立廠牌，出現了多種經營的模式。“以前也做過書和雜志，雖然都失敗了，但也探討了音樂經營的多種可能，我就是一個勇于嘗試的人。”摩登天空總經理沈黎暉說。

同樣做著各種新的音樂形式嘗試的還有內地民謠廠牌“13月”，在他們的經營下，謝天笑以每年七八十萬的票房晉升為內地一線音樂人。而民謠歌手萬曉利、蘇陽、馬條等的合力效應也同樣有良好的品牌形象和市場號召力。“在經濟危機的浪潮下，以前靠資本運作的明星歌手肯定會萎縮，而有特色、有獨創性的音樂反而會在這個階段得到認可，對他們的發展更有利。”“13月”的老板盧中強推斷說。

“兵馬司”為Carsick Cars、P.K.14、White等樂隊制作的唱片都是由世界級的制作人操刀，在國外錄音縮混，其精良的品質在中國從未有過。因為是自己制定游戲規則，所以投資人麥克·佩蒂斯不惜血本講究唱片的質量和藝術性，關于他們的報道已經登上了《紐約客》雜志。麥克說：“在紐約，藝術家也是這樣培養起來的。好的聽眾會要求藝術家創新，這才是從根本上推動藝術的發展。”

樂評人張曉舟認為：“正是在網絡非法下載和唱片功能衰退的情況下，內地的獨立音樂廠牌才得以發展壯大，因為他們不需要原來的體系和模式，不需要企宣、買榜、MTV臺，純屬笑話的各種獎項；他們靠網絡傳播為音樂人贏得人氣，靠現場音樂培養聽眾，從傳播學上來講這是一個新的時代的到來，但是想要獲得盈利還有更遠的路要走。”

現場演出“躁”起來

“所謂的網絡歌曲其實只是一個很另類的音樂現象，不一定是主流的音樂。只有音樂品質好的音樂才能長久地占據市場。”沈黎暉說。在2008年，那些原來很虛的、被硬捧上去的東西基本上都消退了，反而是這種扎扎實實地靠現場演出培養觀眾、打下基礎的音樂人獲得了越來越多的認可。唱片的傳統意義已經逐漸消退了，而目前來講，音樂人通過平時嚴格的音樂訓練，制造高品質的現場音樂，通過賣門票的方式生存，這才是“正根”。

從小型Live house，到2000人左右的劇場，到大型的音樂節，這三個渠道都必不可少，音樂人要靠自己的才華、熱情和運氣逐漸形成一個完整的演出機制。2008年的摩登天空音樂節在海外和港臺大牌藝人缺失的情況下靈活做出調整，靠本土音樂人的號召力加之創意市集和藝術展的多種形式也獲得了成功，有五萬人次參加了三天的摩登天空音樂節，他們不僅是看演出，更是在張揚一種年輕的酷的生活方式。

在北京，每個周末，在星光現場、Mao、愚公移山、D22都在上演著各種演出。搖滾、后朋、民謠、實驗……每一種音樂類型都有固定的追隨者，“Life For Live”成了很多愛樂青年的生活宣言。Live house作為現場音樂最基本的推動空間，已經逐漸發展壯大，獲得贏利。2008年，僅星光現場一家Live house的各類演出和活動累計就有兩百多場，相當于每隔一天就有一場演出活動，可見市場不容小視。“以前所說的非主流音樂越來越多地進入了主流的視野，星光的音樂演出中非主流音樂占到四成比例，甚至很多時尚產品的贊助商們也開始選擇非主流音樂的形象來作為產品形象的定位，這種潛移默化的改變也許會催生出新的大眾音樂審美標準。”星光現場策劃經理小敏說。

除了 Live house，2008年北京最讓人驚喜的演出場所是北展劇場。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3000人的場館容量成了港臺文藝歌手的最佳演出場所。 “現在各種演出雖多，但觀眾的需求量遠沒有那么大。致使我們必須在細分市場的前提下做出與眾不同的差異性，找到一片藍海。”中演文化娛樂公司策劃媒介經理張熠明說。2007年底，中演嘗試性地做了一場張震岳北京演唱會，公司是本著賠錢的打算，張震岳對這場內地首唱也有些緊張。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在距離演出還有半個月的時候，門票售罄。演出現場也完全成了年輕人的音樂狂歡節。這既出乎中演的預料，也讓中演嘗到了甜頭。2008年，中演主打北展劇場，一口氣操作了蔡健雅、陳綺貞和張震岳第二次的北京演唱會。

年底，又是老狼這樣的主流歌手去各個電視臺錄制春節晚會的日子。以往在這個時段，老狼總會覺得又忙碌又無聊，但今年他帶去了一把吉他。在空閑的時間與沙寶亮、小柯一起彈吉他唱自己喜歡的歌，他甚至張羅著要組一支樂隊，“哪怕是Copy呢！也要真正到演出現場，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