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州長鄰居 交總統朋友

【事關美人】

說起美國總統布什和阿拉斯加州州長佩林這樣的政治人物，許多美國人都會發笑。發笑歸發笑，卻并不見得討厭他們。他們的舉止言行，動不動就被媒體曝光，有時出洋相，有時很狼狽?？墒怯捎谒麄冾^上沒有偽神圣的光環，又沒有耍權術害人的劣跡，所以并不會招人鄙視。像布什和佩林這樣的政治人物，雖然有時顯得愚鈍、無知，但他們并不令人心生恐懼，也不會招人憎惡，不少人反而覺得他們單純、不狡詐、不難親近。

前不久美國有個民意調查，問美國人最愿意與哪位名人比鄰而居。結果2196名18歲以上的受訪者中，大選時的共和黨副總統候選人佩林以14%的支持率成為最受歡迎的“名人鄰居”，電視主持人奧普拉則緊隨其后，她尤其受到女性歡迎。奧運游泳冠軍菲爾普斯則深受男性歡迎，但總的支持率僅為9%，排在第3位。最不受歡迎的名人鄰居中，流行歌手“小甜甜”布蘭妮以19%的獲選率名列第一，脫口秀主持人蘿西·歐唐納以18%緊隨其后。

2008年10月13日那期的《新聞周刊》，封面是佩林的大幅照片，主題文章是Jon Meacham的《她是百姓的一員》，下面有個放在括號內的小標題“而這是個問題”。這兩個題目放在一起，很能綜合美國大眾和精英對佩林的看法。美國政治中一直就有民粹的成分，選民了解佩林的背景，對她的政治期望并不高。她參加的競選辯論，“只要不出丑就算是勝利”。她接受采訪，被問到對最高法院的哪個審判案例有不同看法，她當場支支吾吾不知所云。事后麥凱恩的一位競選顧問說，“有多少美國人能夠回答這樣的問題呢？最高法院固然很重要，但佩林成為麥凱恩的競選搭檔，是因為她聯系到日常生活中的美國人。”

佩林雖身為州長，但卻仍被看成是一個“日常生活中的美國人”，大選中，選民支持這樣的副總統候選人，并不是出于階級立場或是意識形態的政治正確，而是因為他們相信，換作他們自己，要是被選舉出來擔任公職，也沒有什么不可以。民主政府的職位本來就應當由公民輪流擔任，公民的管理者和被管理者身份也應當是可以交替互換的。

著名牧師范史迪（Harry Emerson Fosdick， 1878-1966）說過，“民主的基本理念是，平常人可以做不平常的事情”——連總統也不例外。

但在美國，平常不等于無個性、無特色，連不成功的總統也不會無特色。布什卸任前兩周，合眾社記者福勒(Ben Feller)發表《我們有特色的總統》一文，被不少美國報紙刊載。在福勒的文章里，布什的特色是他的率直個性。布什說，“干總統這活，我哭過許多回了。”這么當眾數落自己的總統，肯定是不多見的。福勒說，“布什不太把自己當一回事。”

這位不太把自己當回事的總統辦事卻挺認真。他最痛恨無效率的會議，“每次會議都得有一個明確的目的，而且最好不要重復他已經知道了的事情”。他最討厭的是不守時。他每天早上6點45分就到辦公室，晚上9點半到10點關燈睡覺。這是他保持頭腦清醒的辦法。面對再復雜的問題，他都直截了當提問，而且盤根問底。他討厭官員的官話、空話，白宮的一位官員說，“如果誰說話沒有實質內容，布什在一英里外就能用鼻子嗅出來。”

布什是一個不拘小節、生活不講究的人。他說話很隨便，連中國的英文老師也能從他的英語中挑出語法錯誤來，嘲笑他一番。他生性幽默，喜歡用綽號稱呼熟人——記者、內閣成員，甚至是外國首腦。綽號讓談話者之間有了一層親近的感覺，“布什喜歡這樣”。他所熱衷的話題是教育、救助艾滋病人、自由，都是些可以透過道德眼鏡去看的問題。“布什就是這樣看世界的。他經常閱讀的書籍是《圣經》。”

布什也發火?？墒莿e人對他進行私人攻擊，他即使為之不快，也不顯露出來。他大概是被人罵得最多的總統，他說，“字詞傷害不了我了。”前白宮新聞秘書麥克里蘭(Scott McClellan)出了一本嚴厲批評布什的書，布什叫他的助手別介意:“想法子忘掉吧，這才是過日子的辦法。”認識布什的人都說，他是一個很好相處、很容易做朋友的人。

許多美國人不喜歡布什當總統，但卻并不討厭布什這個人，就像許多美國人不愿意佩林當他們的副總統，卻希望與她做鄰居一樣。在這樣的政治人物身上，有一種老百姓、平常人的素質。人們不因為他們的“高位”而覺得他們生活在神秘、遙遠、充滿詭計和血腥的另一個世界里，反而覺得他們就像是鄰居或熟人。

佩林和布什可說是有美國特色的政治人物。碰到他們，普通的“官民心理”就會完全失效。普通的官民心理受龍王情結支配。到龍王廟里敬龍王、拜龍王，沒人因為愛龍王而去，拜龍王只因龍王得罪不起。美國人沒有龍王情結，因為他們的政治人物是選民所選出來的，而非高高在上、必須敬拜的“領袖”或者“大員”。當他們在臺上的時候，由于不必“敬”，所以不可怕；到他們下臺的時候， 由于不曾不得不“敬”，所以也就不可恨。

很多美國人不喜歡布什，但卻更不喜歡痛打落水狗或落井下石的行為。如今布什黯然下臺，未見有誰不依不饒地追著他，歷數他的“劣跡”。反倒有不少人想著他的直率個性，不無親切地稱他一聲“特色總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