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隱居的年輕人,后來怎么樣了?
第一天住在上面,吃完晚飯,一抬頭就是滿天星空,躺在床上真的是除了風聲就沒有別的聲音了,就覺得太棒了,我完全不擔心有任何人會突然闖入到我的空間里面。
一開始我確實有很大的內疚,覺得辜負了父母的期望,沒有按照他們的樣子生活,導致他們在其他親戚面前抬不起頭了。但是后來就決定,我就要放下這些。
我哥說,反正你也一無所有,你就到山里試試,大不了最后還是一無所有。
責任編輯:李慕琰
梁鐵心住在廣東云浮的鄉村,生活由務實和務虛的部分組成。務實是養花種菜、下田勞作,務虛的部分包括寫作,或單純的發呆。
近些年來,隱居成為越來越多年輕人考慮的選項。百度“隱居吧”有大約90萬關注者,860萬條帖子。B站的一條視頻《我,一個人隱居深山,多年與外界隔絕》,有高達65.5萬的播放量,超過兩千條評論。
日本暢銷書《做二休五:錢少事少的都市生活指南》更是提供了具體的隱居指南。二十多歲的東京上班族大原扁理發現,即使拼命工作,很多人只是把辛苦掙來的錢投入了消費主義浪潮,陷入了越工作越痛苦的循環之中。于是,他搬到了租金低廉的東京郊區,每周只工作兩天,剩余五天自由安排,實現了“做二休五”的隱居生活。
2022年是張二冬在終南山隱居的第九年,2015年初,他的文章《2014借山而居》曾在社交網絡上被大量轉載。他畢業于西安美術學院油畫系,在終南山花4000元租下一處廢棄老宅,花幾千元改造,過起了借山而居的生活。
幾年過去,他的妹妹張小穎,一個95后年輕人,也跟隨他前往終南山隱居,后來又搬往了浙江桐廬的山里。
如果在豆瓣小組上搜索“隱居”關鍵詞,會看到幾十個相關小組?!半[居之地”小組成員接近2.5萬人,“生活在農村…隱士”小組更有近5萬人加入。南方周末記者在這些小組中搜尋,發現雖然很多人對隱居表示出興趣和好奇,但真正付諸實踐者不在多數。
我們找到了包括張小穎在內的幾位年輕人。他們最終踏出這一步的原因各有不同——有人深受身體或心理疾病的困擾,有人因工作不順選擇離開;時間或長或短,有人只把隱居當作短暫的休整,仍在繼續尋找人生的方向,而對另一些人來說,他們已經找到了。
每當有人分享自己的隱居生活,種種評論下,人們關切的問題很多:需要多少錢才能隱居?如何舍棄城市便利的生活和社交圈?工作如何解決?怎樣維生?是否孤獨?總而言之,他們真的能過上田園牧歌般的理想生活嗎?
以下是根據采訪整理的口述:
“現在我接受自己變得自私”
李帽,女,34歲
隱居地點:云南大理
隱居時長:超過3年
隱居的想法以前一直都有,但我總覺得這個事情要到五六十歲,現在老老實實當社畜賺錢,老了之后過那樣的生活。其實這么多年都在互聯網行業,高壓的節奏下還算適應。在北京,每天九點半、十點到公司,晚上忙起來十一二點才回到家。2016年,好好上著班的我,突然得了抑郁癥。
我先請了一個月的假。我上一次抑郁發作是在2011年,吃了兩三個月的藥后就痊愈了,但是這次,一個月之后沒有任何好轉。我試著去上班,一上地鐵,我就開始呼吸急促,非常緊張,剛到公司大概一個小時我就崩潰了。我得哭出來,你控制不了自己了。我就知道狀態沒有想象中的好。
之后沒了工作,我在家什么也不干地休養,情緒起起落落,藥量時加時減。冬天的時候陽光低垂,情緒就不佳,到了夏天會稍微好一些。
冬天發作的時候會一直在考慮死亡的問題,會想有什么事情是我在死之前想要做的,就想到以前說,退休之后要找個地方種種地。當時覺得反正是要死的,相當于實現自己一個愿望。
在病情反復了三年之后,2018年夏天,我決定趁自己狀態稍好的時候做些改變。8月、10月我兩次飛云南,看了好幾塊備選的地,最后選定了其中一塊,就是我現在住的山。
我明確自己最大的需求是避世,然后是氣候舒適,我挺怕熱,夏天涼爽的只有云南和新疆,新疆冬天太冷,長達半年的冬天我怕會讓抑郁加重,所以選擇了云南。
選地就是看路、水、電,新時代的網絡青年可以加上第四條,那就是路、水、電、網。我找了以前來旅游時認識的包車司機,讓他幫忙介紹山里的地主。地的主人擁有一二百畝的山頭,我只租山頂的30畝,租金2萬一年,但剩下的也沒人使用,基本就是占山為王。海拔2400-2500米,可以遠眺蒼山,最近的鄰居在一公里開外。
李帽因抑郁癥決定前往大理隱居,她租下山頂的三十畝地,可以遠眺蒼山,最近的鄰居在一公里外。
我住的是集裝箱房屋,萬一哪天出了地租糾紛,或者跟附近山民有了矛盾,找輛吊車一吊就能搬家。我訂購了三個集裝箱,每個一萬七,房子和運費五萬,家裝五萬,加起來十萬。
日常的支出,我的整體預算是一年總共花5萬,除了偶爾一些大件,比如2022年年初買的挖掘機,花了2萬,其他的基本都在這個范圍內。我有一個淘寶店,收入很低,一年小幾萬,主要還是靠父母。
2019年1月我就飛到了大理,簽了租地合同,買了車,在縣城租了個臨時住所,開始修路通水架電燈?;ê头孔踊?個月,4月我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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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胡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