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務置換、盤活存量，貴州求解萬億地方債

貴州是內地31個省份中唯一沒有平原的地方。圖為貴陽城區一處小山坡。 （南方周末記者 吳超/圖）

上一次拿到利息，還是2020年的事，加上沒能兌付的800萬元本金，卜環不知道錢什么時候能回到自己的賬戶。電話另一頭，他時不時情緒激動，蹦出兩句罵人的話。

2017年，卜環通過深圳一家私募基金公司認購一款產品，年利率9.5%，期限兩年。產品融資方為貴州某縣級城投公司，募集資金用于建設產業園，另有兩家當地國企作為擔保方。產品最后融資規模為5000多萬元。

已是退休年紀的卜環，早年在某沿海省份財政系統任職，后下海經商。此前，他買過多款涉及各省城投平臺的私募產品，“一直都是按時兌付，沒出過問題”。因為要投入大量資金，他習慣先去當地考察。

該縣前任縣委書記與卜環是老鄉，他邀請卜環過來看看。2017年，卜環第一次來到貴州，“我還找了縣財政局領導，咨詢募集資金怎么管理、還款來源等問題，對方解釋比較充分?！?/p>

合同期內，卜環順利拿到利息。但到2019年，開始出現意外，先是展期了一年，隨后本息都不再兌付。在眾多投資者要求下，上述私募基金公司訴諸法律。

2022年8月，深圳中院做出判決，上述城投公司需支付本息及違約金，共計6000多萬元。兩家國企對債務承擔連帶擔保責任，縣經開區管委會承擔共同清償責任。

6000多萬元，僅是貴州巨額債務下的冰山一角。貴州省2021年預算執行情況顯示，貴州地方政府債務余額為11874億元。與2019年相比，增加2201億元，增幅為22.75%。

粵開證券首席經濟學家羅志恒團隊根據第三方數據庫企業預警通，計算了2021年貴州所有投融資平臺的有息債務余額，共計14799億元。企業預警通是上海大智慧財匯數據科技有限公司旗下的一款企業風險監控和預警工具，上線于2018年。

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金融研究中心主任趙全厚向南方周末記者介紹，貴州化債需要中央加大政策和資金扶持力度，以及貴州經濟的加速恢復，“如果沒有發展，手里的資產容易貶值縮水?！敝袊斦茖W研究院為財政部下屬單位。

高增長帶來高負債

貴州地處中國西南部，毗鄰五?。ㄊ校?，共計88個縣（區），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說，是內地31個省份中唯一沒有平原的地方。

多位貴州地方官員向南方周末記者回憶，貴州負債高企的背后，與過去十幾年間快速推動基礎設施建設、產業園建設、扶貧項目建設息息相關。

以高速公路為例，2015年貴州就實現了縣縣通高速。直至今日，四川、云南、甘肅等西部省份，仍未實現。據貴州新聞聯播報道，貴州是西部首個、全國第九個縣縣通高速的省份。

國務院在2012年發布《關于進一步促進貴州經濟社會又好又快發展的若干意見》，提出加快發展是貴州主要任務，并制定了多項發展目標。例如到2015年，以交通、水利為重點的基礎設施建設取得突破性進展。

貴州人林翔，退伍后做的是物流生意。2014年，看到做基建賺錢，他便購置機器，成立施工隊。林翔進場時，高速公路修建已步入平穩期，他選擇了為不斷擴張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