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對“頓悟” 的誤解丨洛城機密
瑣屑的生活片段支撐不起醍醐灌頂的剎那。
(本文首發于2022年12月8日《南方周末》)
責任編輯:邢人儼
至于“光照”和“頓悟”,我反而覺得不必強行追求,甚至應該忘掉。
本科三年級的專業英語課上,我第一次聽到“頓悟”(epiphany)這個文學術語。我們當時在讀詹姆斯·喬伊斯(James Joyce)的名作《阿拉比》(Araby),講到結尾,嚴鋒教授一連重復三遍epiphany,當時的我根本琢磨不到小說的妙處,只是從嚴教授搖頭晃腦的樣子中感受到某種宗教般的熱情。
多年后在美國重讀《都柏林人》(Dubliners),才明白“頓悟”和基督教神學之間的關系。Epiphany這一概念可追溯到基督教的主顯節,歷史上的這一天,東方三賢士首次親眼看見嬰兒耶穌肉身中顯現的神祇。喬伊斯則是在都柏林世俗生活的場景(擁擠的街道、商鋪、閑言碎語)中展示瞬間的頓悟體驗。打個不恰當的比方,頓悟就好像動畫片《名偵探柯南》里對著零碎證據的柯南突然發現了真相,這一幕總展現為一道閃電橫穿柯南的腦袋。在喬伊斯筆下,頓悟也離不開光照?!栋⒗取分v述了少年敘事者對鄰居姑娘一廂情愿的癡迷。因為他愛上的是愛情,而非作為真實個體的她,對方被黃昏余暉捕捉的秀發變得熠熠生輝,對方隨口說的話語也仿佛能射出萬道光芒,而他只要揣想著她,就像懷抱著金燦燦的圣杯那般虔誠。按照西方學界的普遍共識,現代主義小說中的頓悟在文學上更親密的淵源是十九世紀的浪漫主義詩歌,比如威廉·華茲華斯(William Wordsworth),他的詩凝固了普通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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