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門特殊的語文課:臟話、性別和文學

他有意識地拒絕扮演一個施予知識的角色,他認為教師應當“后退”,給學生更多空間。

他試圖傳遞語文的審美、思維、想象力,但某種懷疑自他的心里升起,“我有權力替他們做選擇,有權力進行有可能失敗的探索嗎?作為山里的孩子,想要走出大山,想要去獲得不一樣的未來,似乎考試是一個最便捷的通道?!?br />
(本文首發于2023年3月9日《南方周末》)

責任編輯:李慕琰

新聞課上,學生們扮演記者,謝安達扮演主編,正在接聽來電。(受訪者供圖/圖)

王淼記得,初一時的那堂語文課結束后,老師馮軍鶴讓大家趕緊擦黑板,寫滿臟話的黑板很快恢復了干凈的原貌。

教室里坐著18個學生,他們方才一起讀了關于臟話的研究文章,看著老師將自己七嘴八舌提供的臟話寫在黑板上,赫然發現,這些臟話基本上都與母親有關。

王淼意識到,似乎因為母親對于每個人都是重要的存在,“當你想要侮辱一個人的時候,就侮辱他的媽媽,可能會比侮辱他自己更有沖擊力?!?/p>

王淼所在的班級一直是男多女少,初一時最懸殊,只有三四個女生,同齡男生某些不友好的言語曾讓她如坐針氈。這節課之后,她發現變化開始悄然發生——和男生交流時,對方會“思考一下,這個話我要是講給王淼聽,她會不會不高興”。

班里曾有一位男生,和母親關系緊張,經常在家里罵臟話、摔東西。他和母親聊起這節課,母親才坦承,兒子罵她的臟話中包含許多對女性的侮辱,她很難過。

對于馮軍鶴而言,這堂課“對孩子的影響不一定是即時的,最重要的是打開了一扇窗”。在班級里,他能聽到更多臟話了,以前,學生們“大量地說臟話”,都背著老師。在這個放松的環境中,馮軍鶴慢慢看到了更真實的情況。王淼告訴南方周末記者,經過課堂上沒有拘束的討論,自己和同學以更平常的心態看待說臟話這件事了,“不是那么難以接受,也不是什么很酷的事情”。

這堂主題為“青春期的臟話”的語文課,是馮軍鶴與謝安達共同設計的性別主題課程的一部分。在深圳一所成立了四個年頭的私立學校,他們對語文教學邊界的探索已歷經三年,全年級共五個班、90名學生,語文課的內容與形式由他們共同搭建。

馮軍鶴與謝安達都是接受傳統公立教育長大的90后,馮軍鶴出身鄉村,考入清華,謝安達也畢業于重點大學。他們都曾在云南支教數年,這段經歷讓他們達成共識:不想教套路,而是發揮語文課真正的價值。

對性別主題的嘗試,最早是在2020年,他們趁“三八”婦女節的機會設計了一周的線上課程。在其中一堂課上,他們讓學生把一些常見詞匯顛倒性別,造出新詞,比如“娘娘腔—爹爹腔”“婆婆媽媽—公公爸爸”等,引導他們了解聯合國發布的《中文性別包容性語言指南》。指南中強調避免使用歧視性語言,學生們在“性別互換”的語言游戲中很快理解了這一點。

這堂課讓當時六年級的回祖霆印象最深,“我們日常說的一些話,比如稱呼,其實都是帶有性別歧視的,當時很多人也包括我,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p>

課程的最后,學生還閱讀和討論了當時的熱點新聞,包括不同性別的醫護人員在曝光度上的差異、剃光頭事件、衛生巾募捐等。馮軍鶴分享了“提高女廁所比例”的人大代表建議,一個男生立馬提出質疑,“平等不就意味著一樣嗎?”雖然女生們最初反應激烈,但和他辯論最久的是另一個男生,那個男生因為經常被女同學“欺負”,在此之前曾堅定認為,生活中受壓迫的是男生。

此后每學年,婦女節前后,他們都會設計相關的課程內容。初一的線下課主要由“臟話”“多元性別”組合而成,到了初二,學生們一起讀了范雨素。馮軍鶴還給學生放映了《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女主角小明周旋于幾個男生之間,為了獲得更強的權力支持,保全自己,有學生解讀為“綠茶婊”,但立刻有其他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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