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唱到掛,那是最舒服的——對話胡德夫
要怎么把心臟的聲音、心潮浮沫拍打的聲音變成你的音樂呢?
(本文首發于南方人物周刊)
發自:廣州
責任編輯:楊靜茹
2015年12月,胡德夫在大連演出
跟狗狗貓貓講話多一點,跟人講少一點
南方人物周刊:您已經三年沒有出現在大陸的節目中,為什么參加《聲生不息》?
胡德夫:希望通過歌,兩岸的朋友能夠連在一起,像這個節目的名稱要聲生不息。
這幾年各種因素很多,我們還是很勇敢地從疫情中熬過來。我們的聲音、我們的歌聲不會斷。我們甚至從疫情里面得到了一些人生故事的提示,我們的歌(因此)可能更多地被詠唱。
南方人物周刊:為什么選擇在節目中唱《橄欖樹》?
胡德夫:我最早跟李泰祥認識的時候,他在鋼琴上邊寫歌,邊叫我唱。他在寫一種鄉愁。我們兩岸朋友們很久都沒有在一起交流、在一起唱歌,我想也有相互的鄉愁在,對彼此的思念在?!堕蠙鞓洹肥沁@樣的歌,不管我們在哪里,都可以唱“不要問我從哪里來”。
以前我唱《橄欖樹》,想到我臺東的故鄉。那里橄欖樹很少,檳榔樹很多?,F在唱,想到的是遠方,我已經走出去了,我看過了遠方的朋友們,整個大陸我都走遍了。我一路走到黃河源頭,走到滇南,走到內蒙古,整個大地我邊走邊聽,有很多舊友新知。這三年沒辦法像以前一樣,隨心所欲去哪里,很多朋友在這個時候凋零了。所以唱這首歌,里面的遠方是一種非常遠的思念。
現在唱《橄欖樹》會有許多的圖像出來,我們那個時代的臉譜都會跑出來。這個歌在民歌最盛的時候出來,正是臺灣音樂開始要起飛的時候,也影響到很多的人,那個感覺很清晰,很像新的開始就要來了。
南方人物周刊:疫情這三年相當于有一個停下來的時間,這三年您在做什么?
胡德夫:這疫情我能熬過已經很謝謝了。我已經到這個年紀,有三高,也有慢性病。朋友都擔心我過得了過不了,我覺得把自己保持好,留著口氣來唱歌,能夠以后再去走已經走過的和還沒走過的地方,邊走邊唱,也不管會碰到什么大的災難,一直唱到掛,那是最舒服的。
南方人物周刊:疫情這三年,您為了讓自己留著一口氣,做了怎樣的努力?
胡德夫:盡量深居淺出,把生活弄簡單一點,多看一些樹,多看一些書。跟狗狗貓貓講話多一點,跟人講少一點。自己手邊的事、自己喜愛的事,緊緊地抓著。多看一些家里的人,多跟他們說話,以前忙來忙去的遺憾可以在三年里補回來,那也是一個收獲。
自己不唱歌,河流也會唱歌
南方人物周刊:這幾年您住在哪里?
胡德夫:在臺東,在我的故鄉,在太平洋邊上。
南方人物周刊:那里有變化嗎?
胡德夫:變化比較少,自然保持原來的樣子,也沒工廠,沒有工業。大的電子服務在這個地方幾乎都沒有,即便有一些變化,太平洋的風一吹來,聽到這邊的人淳樸的說話聲音,那些變化也就不大了。
南方人物周刊:在社會迅速發展的當下,為什么您的故鄉能夠一直保持著淳樸?
胡德夫:這邊的人堅持了很久,要這樣的東西、要這樣的生活、要這樣的環境,大家的共識凝聚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工廠進不來,污染工業進不來的。對老人來說,你不必去找養老院,這一大片山和海給我們養老,(這些年)回流的青年也慢慢多了,他們對大自然有一種珍惜與渴慕,自然會把年輕人的心留在這里,做一些藝術工作、音樂,他們發現這個地方是一個王道之地,是最適合他們生存的地方。我看到很多藝術家在這里成長起來。
這邊不失它古樸的樣子,別的地方,大家在追逐數據、追逐發展,但是說實在的,你往大數據的地方去的時候,會把你累死,把你忙死。這個地方你不必去想,很多東西可以不要,很多東西可以不必知道,但是知道你過得很好,在這里就很好。
南方人物周刊:您提到那個地方大家形成一種共識:我們要這樣的生活,我們要這樣的生態,這個共識是在什么時候形成的?
胡德夫:我們父母這一輩就慢慢有這種想法了。當中大段時間有很多青年外流,出去徘徊一段時間再回來,他們的感受更深,他們渴慕這樣的地方。都市是什么東西都很多,但是我們這邊有的東西他們就很少。
南方人物周刊:您也經歷了出走和歸來,這也是您的心態歷程嗎?
胡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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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趙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