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橫過溪谷丨事關告別

云南大理，蒼山秋色。 （視覺中國/圖）

群里有人招募夜爬蒼山，還要登頂海拔4122米的蒼山之巔馬龍峰，我早早報了名，臨近才意識到這一天是中元節。猶豫了一下沒打退堂鼓。那時我的生活處在一個漫長難熬的等待期，等待時難以集中精力做事，卻有無窮能量需要釋放，于是總想找點刺激——鬼節之夜走野路上山也許算是一樁？

鞭炮從傍晚斷斷續續響起，群里有一搭沒一搭幽幽聊著，說山腳下那幾座墳，說古城空蕩蕩沒人，說十天前那位只身爬蒼山不幸遇難的小哥。我九點半上了床，想要提前睡幾個小時，結果眼睛睜著到了凌晨。該出發了。

凌晨一點半的蒼山是淡咖啡色的，看上去巨大而無害。山頂沒有一絲云，在這個雨季殊為難得。我們幾個人在蒼山大道最北端的路口碰頭，一起往上走，邊走邊講鬼故事。起始階段是一條我熟悉的小路，在桃溪和梅溪間的陡坡上。有一陣子我迷上溯溪，梅溪是蒼山十八溪里難度相對低（不漲水時，可以不借助繩索往上走很遠），水溫又相對高的（天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差別：即使在夏天，踏入清碧溪或黑龍溪，過不了多久你的腳就會凍麻），所以水不太大時總去（其實水大時也去，在岸邊聽它吼叫，看它吞吐）。溯溪前總是想很多，蛇，有毒植物，深潭，滑跌，突發山洪等等，到了溪水里好像就都忘了，因為要在激流里往上走，腦子只夠想一件事：雙腳輪換重心時要踩穩了。有一次梅溪水勢不小，我們在里頭走了兩個多小時，一直來到瀑布的下面才折返。雨季在山腳望蒼山，有時可以看到飛瀑，那是西南山水卷軸中靈動的一筆，溯溪后我的眼光變了：我總記得陰沉的溪谷里水霧拂面的寒意，也記得溪水里高速移動的碎石密集撞擊雙腳的感覺。

夜里爬山和雨季溯溪的相似處，在于逼著你埋頭當下——顧不上也看不清周圍有什么，先一腳踩穩再說。我們的呼吸聲回蕩在靜謐的林中。之前在山腳下的大道，夏蟲的鳴叫有如召開大會，進到森林里反而沒了。

不到一個小時就上了玉帶路。坐在路沿休息，喝水吃面包再喝水，結果下一程所有的人都在放屁。玉帶路比古城海拔高出五百多米，是沿山腰修建的一條十幾公里的步行道，其實算大眾景點，但游客都擠在洱海邊，就算上山，也只扎堆在寂照庵或纜車可達的兩三個點。離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