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鼎新:歷史沒有任何一種前定的終結
對我這個從旁門進入社會學的人來說,就會覺得社會學是中國人的一個固有的思維方式,甚至可以說是中國人的一個強項,所以我并沒有認為社會學是舶來品。
我身上原來沒有那種西方的從猶太/基督教帶來的線性史觀,而我也總是會憂慮事物發展過程中的那些被掩蓋了的傾向,并且認為歷史沒有任何一種前定的終結。
責任編輯:李慕琰
趙鼎新認為,南宋以后儒家在地方層面以村落祠堂為基礎,在國家層面以科舉制為核心,與世俗緊密結合,而其它形態的宗教往往追求彼岸世界,能存在于世俗制度之外,更能抵抗住現代化。
這是趙鼎新回國工作生活的第六年。2018年他開始在浙大主持社會學工作,2021年11月,他從芝加哥大學榮休,正式擔任浙江大學社會學系系主任。
主持學科建設工作令他感到“挫折無窮無盡”,但他還是在能力企及的范圍內做了嘗試。當拿到一個較大空間用來做辦公室時,趙鼎新讓四名年輕老師和專業團隊一起設計,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每個人的辦公空間都是15平米,要求“不能設計成衙門,但是也不能輕佻”。最后以超低成本打造了一個極簡空間,學生和老師進來輕松舒適,沒有壓抑感,并且空間利用率較高。他改革了導師制度,由學生自己選導師,三到五個教授聯合指導,“搶學生”行為逐漸銷聲匿跡。他還組織了北大、清華、人大以及海外的一批學者,組成學術委員會,由他們評選長聘教授,評分模式打破傳統量化標準,兼顧不同學術風格的學者。最近有位學者,成果數量也就打分標準的三分之一,但受到了學術委員會的肯定,因為其代表作足夠有分量,研究有很大的潛力。
2023年2月出版第一輯的《歷史與變革》,是趙鼎新主編、浙大社會學系合力創辦的歷史社會學刊物。創刊號圍繞“什么是歷史社會學”主題展開,在書中趙鼎新指出,歷史社會學的核心問題意識是工業資本主義和民族國家的產生、發展及其后果,它的關懷在當代,不在過去。歷史社會學作為一門交叉學科,尋求整合社會學與歷史學各自偏重的結構/機制敘事和事件/時間序列敘事,既強調結構性力量與社會機制對塑造歷史發展動態的重要性,也注重歷史情境與時間性問題。
在國內,歷史社會學近十年才逐漸成為一門“顯學”,趙鼎新屬于較早提倡該學科的學者。1990年,趙鼎新在加拿大麥吉爾大學獲昆蟲生態學博士學位后,決定放棄已經學習、研究了12年的生物學,轉入社會學領域。早期他致力于政治社會學及社會運動方面的研究,到了21世紀,他產生新的問題意識與學術野心,認為民國以來陳寅恪等人不曾提出解釋歷史的宏闊理論,以至于中國學術在一些重大議題上無法在世界范圍內產生大的影響,他想要挑戰這種局面,研究方向由此一變。
對歷史的興趣早在青年時期就種下了。第一次大量接觸中國古籍是在1975年,趙鼎新加入了所在工廠的“批林批孔”小組,那段時間里,他一篇文章沒寫,只是悶頭讀書,“覺得中國古代歷史變遷特別有意思”。二十多年后,趙鼎新試圖解釋春秋戰國時期的變革及其對此后中國兩千年歷史的影響。初成的提綱性長文就是于2006年出版的《東周戰爭與儒法國家的誕生》。這篇長文當初用了三個月時間寫就,而后他又花費十幾年補充、修訂,寫下了更為豐富的《儒法國家》。
在社會學家邁克爾·曼的理論基礎上,趙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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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胡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