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TVB轉型：一場“生死搏斗”

TVB第55屆“萬千星輝賀臺慶”，行政主席許濤（左）與總經理曾志偉（右）主持亮燈儀式。（視覺中國/圖）

過去一個多月，中國香港收視率最高、收看人數最多的電視臺TVB（Television Broadcasts Limited），頻頻闖入內地新聞熱榜，母公司電視廣播（00511.HK）股價坐上過山車。

先是3月7日，TVB與淘寶合作開展首場直播，股價在5個交易日內飆升3.6倍，最高觸及17.9港元/股。隨后在高點遭遇第三大股東減持，股價腰斬。3月23日，TVB宣布與優酷達成預計收益7億元人民幣的合作協議，股價再次拉升近50%。

3月24日，TVB宣布裁員5%，之后公布2022年業績，虧損超8億港元，創上市以來新高。股價再度跌回10港元/股以下。

牽動股市的重要消息，均經由TVB行政主席許濤之手向外發出。如果從1967年取得香港廣播牌照算起，TVB今年已經56歲了，比許濤的年齡還大。

許濤的位置曾屬于邵逸夫。TVB曾在邵氏帶領下創造輝煌，年利潤最高超過15億港元。

2012年邵逸夫卸任，TVB股權結構幾經變動。2015年，來自內地的華人文化集團公司（下稱華人文化）入主TVB，CEO（首席執行官）黎瑞剛和COO（首席運營官）許濤進入TVB董事局。

最初的5年時間里，華人文化并不怎么參與TVB的具體管理，主要在董事局層面進行戰略制定。相比TVB遠離繁華的電視廣播城，許濤更多時間待在華人文化位于香港中環的辦公室。

然而，從2018年開始，TVB連年虧損，股價低迷，華人文化認為TVB亟須改革?！爱敃r的團隊沒有背景經驗，甚至沒有決心對這家五十多年的老店做一個比較大的手術?！痹S濤坦言。

一場改革風暴由此開啟。

從2020年開始，每天早上9點，許濤準時出現在電視廣播城的主席辦公室里。電視廣播城位于九龍半島以東的一個海灣——將軍澳，這里原本人煙稀少，大部分土地都是填海得來。

電視廣播城擁有11萬平方米園區，里面排列著15個錄影廠，按一套穩定的制播模式一年生產兩萬余小時內容，已經運轉了20年。電視廣播城外，則建起一圈2米高的白墻，墻上插著密集的防盜刺。

“以前太過封閉了?！痹S濤在落地窗前畫了個圈說，“在這么遠的地方干活還不夠，還要讓別人進不來?！?/p>

“泰坦尼克號”該怎么走？

“57%的團隊都被更換了，高管層面。新進來的人比離開的年輕了6歲，但是還不夠?！痹S濤向南方周末記者細數三年來改革舉措。

許濤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卻講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他著淺灰色西服，袖口露出一塊電子運動手表，腕帶是亮眼的白色。2020年出任TVB行政主席時，他還不滿50歲，是董事局里最年輕的成員。

在許濤看來，TVB錯過了兩個浪潮，一是移動互聯網革命，二是內地經濟起飛和產業發展的機遇。這正是改革的方向。

香港電視廣播業務至今仍是TVB最大的收入來源，2022年占TVB總收入的36%。許濤介紹，這項收入的大頭是香港市場的傳統電視廣告。

這和TVB在香港電視業的壟斷地位有關。TVB是香港第一家商業無線電視臺，2016年之前，除了TVB，就只有亞洲電視持牌。目前TVB在香港依然保持著77%的觀眾份額，收視率高達24點。

一名曾負責TVB節目制作的前高管向南方周末記者回憶，在TVB發展早期，香港沒有獨立的電視工業，TVB內部誕生了從藝人培養到內容制作的完整流程，香港絕大部分電視從業者都出身于TVB。

“每年生產四五百小時的戲劇內容、上千小時的非戲劇內容，都是在（TVB）自身成本結構里、在香港這個獨特的地理環境里獨自完成。這在全世界基本上都沒有，非常獨特?！痹S濤說。

但移動互聯網的沖擊，令基于制播一體化形成的商業模式逐漸崩塌。

從財報來看，2010年之后，TVB香港電視廣播業務的收入增速開始放緩，2019年至今持續虧損，2022年EBITDA（稅息折舊及攤銷前利潤）虧損超5億港元，是TVB最賠錢的業務。

上述TVB前高管曾經計算過，1990年代TVB每一個收視點價值5000萬港元，現在大打折扣。他曾在香港另一家電視臺ViuTV擔任高管，2022年該臺收視率不到TVB的1/5，但因網絡影響力大，廣告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