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情境丨晝夜有時

穿婚紗的母親。 （作者供圖/圖）

母親有沒有憧憬過她的愛情？她知道幸福的婚姻是什么樣子的嗎？

我見過兩張母親的結婚照。在那張只有她一個人的照片里，她笑得更燦爛，看起來是那么地樂觀、亮麗。她化妝了，眉毛描得很細，牙齒又白又整齊，唇膏是暗紅色的。她的婚紗是她自己縫制的，這在我看來是一件了不起的事。那個年代流行的是立領、喇叭袖、拖尾、花邊頭紗、白手套。她手里捧著的也是當時流行的捧花，點綴著綠葉和絲帶的淡粉色塑料玫瑰。她的背后是一幅如夢如幻的風景畫，典型的北歐風光，雪山、冷杉、清澈又平靜的湖水。那是許多人向往的人間天堂。她從來沒有去過那里。

她看起來有點嬌小，一點都不像我熟悉的媽媽。她也沒有像后來那樣戴著厚厚的眼鏡，那時的她還沒有近視。

在另一張照片里，她靦腆地笑著，她的丈夫笑得比她燦爛?，F在輪到他看起來是那么地自信和樂觀了。他穿著普通的黑西裝，系著一條橫條紋領帶，還像模像樣地別了一枚領帶夾。他的胸口有一朵淡粉色的塑料花。他的頭發又黑又密，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有那么厚的頭發。原來他的眼睛是單眼皮的。他的耳朵竟然那么薄，那么大。

一九七六年，她二十一歲，他二十六歲。他們好像認識不滿一年就結婚了。在那之前，母親有過兩個情人。她不止一次提到那兩段愛情，不過都是在重復一樣的故事情節。第一個情人是個帥小伙子，性情溫和，母親在他姐姐的理發廳工作。遺憾的是他們的戀情被“不懷好意”的旁人破壞了。第二個情人來自中產家庭，自小接受英文教育，人們會說那是“高貴的家庭”，和我們不一樣。那個男孩很喜歡母親。他帶她回家見父母，就在車子剛駛上家門前的木橋時，橋突然斷了。不祥的預兆。果然不久后男孩的母親便阻止他們繼續交往下去。這也是我第一次聽說“門當戶對”這個說法。母親在失去兩個情人后感到傷心欲絕，不過她回憶起那些往事時似乎不怎么傷感。

那和父親的愛情呢？他嘴巴可甜了，母親笑瞇瞇地說。父親會請她去看電影，會花五角錢買一支冰淇淋甜筒給她。父親還常常等她放工，就像從前夏木經常等我下課那樣。那時的母親剛開始經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