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杜律所張毅：期待對人工智能及其監管達成“夏季達沃斯”共識

金杜律師事務所第五、第六屆中國管委會主席，高級合伙人張毅。（受訪者供圖/圖）

備受關注的世界經濟論壇第十四屆領軍者年會（文中簡稱“夏季達沃斯論壇”）即將于2023年6月27-29日在天津舉行。本屆年會共設置六大議題，“部署創新”是其中之一。屆時，與會相關嘉賓將聚焦如何利用科技帶來的便利并規避由此帶來的風險。

2023年以來，以ChatGPT為代表的AIGC（即生成式AI）誕生即火爆，被譽為百年一遇之技術革命，將深刻改變人類生活，但也正陷入科技倫理道德、欺詐、版權和數據鴻溝等爭論漩渦。AIGC新技術因此備受全球持續關注，有關監管舉措也在陸續推出。

金杜律師事務所自2007年首屆夏季達沃斯論壇即持續參與論壇各項活動，2021年起正式成為論壇新領軍者社區顧問委員會（Advisory Board)成員。

金杜是一家從中國發源并成長起來的一流國際化律師事務所，在亞太、歐洲、北美和中東設有31個辦公室，在多個國際機構的律師事務所榜單排名中，多次獲評“中國最佳律師事務所”。

該事務所第五、第六屆中國管委會主席，高級合伙人張毅律師將出席本屆夏季達沃斯論壇。張毅現任全國政協委員，同時兼任多個國家級智庫理事。自1996年開始執業以來，他辦理了大量“中國第一”乃至國際領先的創新型法律服務項目：如中國加入WTO前首個主動對外開放的電信基礎設施項目；首個公用事業基礎設施對外開放項目等；他參與的中石化零售業務混合所有制改制項目，是2015年最大的混合所有制改制項目；他參與的深圳五大國有企業集團國際招標和改制項目的成功經驗，經提煉總結后歸納為當時國資國企改革的經驗。

張毅在2023年6月18日接受南方周末專訪時表示，非常期待本屆夏季達沃斯論壇在人工智能及其監管方面的系列討論交流，期待利益相關方在相關領域達成共識，共同推動科技創新更好服務人類進步。

促進更多中國企業在國際舞臺與世界同行交流

南方周末：這是你第幾次參加夏季達沃斯論壇？

張毅：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夏季達沃斯論壇。

南方周末：金杜律師事務所與夏季達沃斯論壇有哪些合作？

張毅：金杜律師事務所與世界經濟論壇已合作多年。從2007年首屆夏季達沃斯論壇開始，金杜律師事務所一直積極參與世界經濟論壇的各項活動。2021年，金杜律師事務所正式成為論壇新領軍者社區顧問委員會（Advisory Board)成員。2023年起，金杜律師事務所還將協助論壇在促進更多中國企業在國際舞臺上與世界企業界交流方面發揮更積極作用，包括促進中國企業與東盟、歐美國家的企業界交流。金杜律師事務所的法律專家也將直接與美國企業界就中國法律與執法實踐作交流。

很期待人工智能相關話題的真知灼見

南方周末：增進對話交流是世界經濟論壇創立的初衷之一。你會參加哪些議題討論？你最感興趣哪個議題？

張毅：很期待參加夏季達沃斯論壇，因為夏季達沃斯論壇是全球最高水平的對話活動之一。我是抱著學習和交流的心態去參會。對個人而言，我對人工智能（AI）及其監管、新興經濟體在未來經濟中能夠發揮的作用等話題比較感興趣。這些話題相關的場次，我都會去參加，聆聽和學習嘉賓論壇發言，結識新朋友。

南方周末：你剛才說抱有較高期望，可否具體說一下有哪些期待？

張毅：期待主要有以下幾點：期待聽到很多真知灼見；期待在大家的溝通交流中能夠引發更多的啟迪和思考；期待在一些重要的領域，對全球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比如在人工智能及其監管等大家關注的領域，本次論壇能達成一些成果。

科技倫理立法值得關注

南方周末：你是一位法律專家，為什么會對夏季達沃斯有關人工智能及其監管話題感興趣？

張毅：這確實是我非常關注的領域。2023年全國“兩會”，我提交了5份提案，其中2份提案涉及大數據和AI，分別是數據合規體系建設和數據跨境問題。

2023年以來，有關ChatGPT和AIGC的話題受到全球持續高度關注。國家網信辦2023年4月份針對AIGC出臺了一個監管辦法的征求意見稿，其中不少監管理念和思路在全球都是領先的。金杜律師事務所積極參與有關監管的討論，也提供了不少建議。我也期待在這次論壇上更多傾聽來自行業的聲音。

此外，ChatGPT對產業會產生很大的促進和發展，會重構很多產業的底層邏輯；但另一方面，它也引發了科技倫理的大討論。我覺得這個話題非常值得關注?？萍紓惱韺ξ磥碚麄€數字經濟、數字產業的發展，都可能產生很深遠的影響。

監管思路需要有所轉變

南方周末：從全國“兩會”到夏季達沃斯，可以看出你對AI及其監管的關注一以貫之。為什么會這么關注？

張毅：我國正在推動“數字中國”的建設，持續推動各產業的數字化轉型。我們國家的數據量是全球第二，算力也是全球第二。這么大的數據量和算力，既對我國數字產業的發展有很大的推動作用，也給我們提出更多的思考,比如中國在數字時代、數字經濟中的地位，數據安全和隱私保障，AIGC的監管，科技倫理問題等等。數字時代，中國對這些問題一定會提交滿意的中國“答卷”。

從政府監管的角度看，人工智能和大數據時代，新技術的出現也需要政府監管思路有所轉變。再者，不少地方政府都推出“兩張網”的政務服務，讓“數據多跑路，人民群眾少跑腿”，實現“一網通辦”和 “一網統管”。其背后，政務數據必須實現集成和共享，監管的方式方法也發生很大的變化。

因此，從以上幾個角度看，必須關注人工智能及其監管問題。

科技倫理問題已擺在突出位置

南方周末：科技發展的確引發很多方面的深刻變化。你剛才提到了科技倫理問題?？煞衽e個典型例子？

張毅：我最近關注網約車和出租車的關系問題。網約車就是數字化深入細化到出行領域的新事物，跟人民群眾生活息息相關。加入網約車平臺的出租車從平臺獲得派單，不需要在馬路上空駛攬客，減少了交通擁堵，減少了尾氣排放，解決了很多問題。但是，也出現了在馬路上揚招出租車很難的問題。

南方周末：確實如此。

張毅：我們國家人口老齡化在加速。對老年人和其它面臨數字鴻溝問題的人，就很難叫出租車了。而有一種聲音認為：出租車作為公共交通的一種補充，雖然是商業實體，也應承擔一部分公共服務的職能。

我最近做了不少調研，我問網約車平臺上叫的出租車司機，為什么揚招打不到車？有出租車司機跟我講，他們不是不想接揚招的客人，而是某種程度上被網約車平臺綁定了。因為平臺是通過算法來派單的，如果他們關掉網約車叫車的調度系統，平臺之后給他派單的頻率、派單質量都會受到影響，從而影響收入。

南方周末：這有逆選擇的問題。怎么解決？

張毅：網約車只是一個例子。數字鴻溝和算法間的矛盾如何解決，在未來監管里面，必須考慮科技倫理的問題，比如要求平臺在算法里必須加入公眾利益的考量，體現了人工智能時代監管平衡不同利益相關方之間的關系。這需要不斷探索和實踐。

南方周末：公眾利益的平衡和維護不能僅僅靠算法吧？

張毅：對。監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萍紓惱淼膯栴}已經擺在突出位置。

要發揮超大規模市場不同垂域的優勢

南方周末：你剛才說，中國的數據量全球第二，算力全球第二，但目前中國在大模型領域還處在相對早期的階段。你覺得如何才能讓我們的產業優勢和行業地位匹配？

張毅：有行業內的人士做過很有意思的比喻：一定時期內，我們的ChatGPT要實施“尾燈計劃”，盯住目前世界上最領先的“行業尾燈”。但是我覺得，我們國家的發展空間和巨大市場、良好的產業基礎和人力資源優勢、新增長點等等，都為我們人工智能發展厚植了基礎，提供了發展的廣闊空間。

南周周末：你不贊同這個觀點？

張毅：要發揮我們的數據和算力優勢，發揮我們的產業優勢，發揮我們超大規模市場不同垂域的優勢，需要進一步考慮人工智能產業發展中，政府能做什么，社會資本能做什么，各自發揮哪些作用，這也是我為什么關注夏季達沃斯論壇數字化相關內容的原因。

“雙循環”意義重大而深遠

南方周末：你對科技領域競爭的最新思考，是中國面臨的新競爭格局之一。另一方面，中國發展進入戰略機遇和風險挑戰并存、不確定難預料因素增多的時期，你認為應如何準備應對之策？

張毅：西方不少國家近年來政治“民粹化”、執政者無經驗，導致他們不能夠全局地、系統地判斷事物，在很多事情上的態度和處理方式簡單粗暴且激進。我覺得這是造成全球各方面摩擦增多增強很重要的原因。此外，局部沖突、新冠疫情后全球復蘇步履蹣跚、自然災害頻發等等，都不可避免導致全球格局出現巨大的變化。

構建基于“雙循環”的新發展格局是國內外環境發生顯著變化大背景下的重大戰略部署。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是黨中央根據我國發展階段、環境和條件變化，特別是基于我國比較優勢變化，審時度勢做出的重大決策，是事關全局的系統性、深層次變革，是立足當前，著眼長遠的戰略謀劃，對于我國實現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更為安全的發展，意義重大而深遠。

交流交融很重要

南方周末：那么，即將開幕的本屆夏季達沃斯論壇，你預判它將對參會各方帶來哪些有益的價值？ 

張毅：夏季達沃斯論壇是一個相互了解、增進互信、交流交融的重要溝通平臺，迄今已經成功舉辦了13屆，有這么多的國家領導人、各國政要、工商界人士參加，為大家相互了解和交流提供了很好的機會。

交流交融很重要。溝通的目的就是相互了解立場，并達成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解決方案。論壇能夠產生成果是最好的，但就算在某些問題上無法產生成果，增進相互之間溝通交流本身，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