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柏青:適度的,飽滿的

“你總覺得他有點小秘密,恰好在劇本里找到了一個出口”

(本文首發于南方人物周刊)

發自:北京

責任編輯:楊靜茹

(受訪者提供/圖)

時間

2020年,導演張律從韓國回北京,按當時的新冠疫情防控政策,在廣州的酒店隔離兩周,期間他寫了一個劇本,發給辛柏青,說主角谷文通是為他寫的。

谷文通是北京人,離了婚,女兒寄養在姐姐家,自己住母親留下的老屋,和一個年輕的女孩兒曖昧又分開,少年時最好的朋友在他鄉自殺。這位曾經寫詩的人,如今靠寫美食文章為生,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游走,孤零零的,有種無法穩定下來的漂泊感。

演員辛柏青此前跟張律合作了《漫長的告白》(2021)——立春和立冬兄弟倆從北京去日本,找與二人年少時都有羈絆的姑娘柳川,大家各懷心事。辛柏青演的立春已有家庭,人到異國,通過滿不在乎的方式掩藏自己的孤獨和不自在。他說,“張律導演比較偏愛寫這種有漂泊感和孤獨感的人?!?/p>

辛柏青在片場休息或者出神的某一瞬間,讓張律看到了這種感覺。

谷文通家住白塔旁邊,辛柏青也在北京長大。張律說過,辛柏青身上有一種老北京人的“不急”。不急的人,看似慢半拍,身上時間的痕跡更重,和過去的關系比不停往前奔的人要緊密。

《白塔之光》中的谷文通一出場像被困在時間里的人,穿懶漢布鞋,只有一件姜黃色條絨外套和一個軟塌塌的雙肩包,多數時候走路、偶爾坐公交車,吃“五十歲以上老人兒才惦記”的鹵煮,與當下發生的一切隔著一層,習慣對所有人說不好意思。

“為什么這樣的人會讓我多看幾眼呢?”張律接受《看電影》采訪時說,“因為在這種人身上,過去的時間還在,現在的時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兩個時間的東西擠壓在了他的身上?!?/p>

對于谷文通來說,過去的時間和現在的狀態都與缺失的父親有關:五歲那年,父親被指控在公交車上猥褻婦女,被母親趕出家門。等他人到中年,突然有了父親的消息,當年的“流氓罪”是冤案,這么多年,父親一直遠遠注視著他。

父子和解的場面很短暫,兩人在簡陋的房間里伴著上世紀的DVD畫面跳了一段交誼舞。

兩個大男人一起跳舞,不是中國人的情感表達方式,更不是辛柏青的。他問張律,怎么跳?張律說,到時候就能跳。他又問飾演父親的田壯壯,劇本里所有的戲他都能理解、都能想象得到最后呈現的樣子,可跳舞這場戲,怪怪的。田壯壯也說,到那天會有辦法。

到了那天,辛柏青先說一句臺詞:爸,你站起來。兩個人身體僵硬地跳了幾下。辛柏青對田壯壯說,爸,你手上的血管像蚯蚓——這是女兒之前對谷文通說過的話。

田壯壯看了眼自己的手,接著順勢把手搭到辛柏青肩上。跳舞的戲水到渠成。

太對了,辛柏青感嘆?!熬屯ㄟ^這一個動作,父親那么多年的情感落到手上,放到了我的肩膀上。這個動作很小,但是內容太多了?!彼?,“當你直奔結果、直奔目的而去的時候,會覺得怎么這么難?但是把這個結果和目的忘了,享受過程、表達過程的時候,結果自然呈現?!?/p>

電影《白塔之光》劇照

人保戲

2023年10月27日,《白塔之光》上映。這部電影在年初入圍了第73屆柏林電影節主競賽單元。4月,導演張律在北京電影節參加《白塔之光》映后活動,評價說,“辛柏青表演是含著的。努著勁的表演容易拿獎。辛柏青太應該拿獎了?!?/p>

從名氣上看,辛柏青可能不算一線的明星演員。有幾年,他的影視作品不多。但到電影《妖貓傳》(2017),寥寥幾個鏡頭,觀眾完全被他演的李白吸引住。

劇本里他只有一場戲:高力士把李白扛到極樂之宴,李白醉醺醺作了首詩,“云想衣裳花想容?!弊硎腔{。辛柏青想,真的要演醉嗎?“我對李白的認知,那是李白特別清醒的時期,因為他對仕途的所有幻想都已經破滅。所有人都在夸他可以當大官,他太清楚,到此為止了?!币凶響B,但一定要特別清醒,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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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趙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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