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化病和黑猩猩

“當人足夠多、信心足夠堅定的時候,就是好的防御”

(本文首發于南方人物周刊)

發自:坦桑尼亞

責任編輯:楊靜茹

拉馬迪孤兒院,午飯后孩子們在樹蔭里小憩,白化病人容易被曬傷,所以孩子們頭頂時常會有紫藥水的痕跡(陳又禮/圖)

2021年12月底到2022年的1月初,我和機構的其他幾個同工趁著圣誕假期,來到坦桑尼亞和布隆迪交接的坦噶尼喀湖邊休整跨年。

在去的長途大巴上,我的鄰座是一位職業學院的副院長,也是個白化病病人,名叫魯比薩。在東非(甚至全非洲大陸)的很多國家,白化病病人都會飽受鄙視、虐待甚至殘殺,因為很多民族都把他們的白色皮膚看作不祥、受咒詛的象征??蛇@種病又有點“吃香”,因為在傳統巫術的說法里,很多時候,巫婆巫師假如在獻祭時能給神明獻上一只白色的手、足,甚至一顆頭,都會使得下蠱和做法的效果事半功倍。于是很多白化病的孩子或青少年在被迫與世隔絕的同時,也極有可能被獵殺或者被賣掉,成為不明不白的“祭品”。盡管白化病本身,只是一種因基因突變而發的、既不可防又不可治的遺傳病。

眼前的這位副院長西裝革履、博學健談又風趣,我們感嘆東非這兩年的大旱和饑荒,一路從撒哈拉沙漠聊到剛果金的火山和雨林,又從索馬里海盜扯回設拉子與他們所販賣的奴隸。我一邊看著他的側臉——涂了厚厚防曬霜(日照會嚴重損害白化病病人的皮膚、甚至使他們患上皮膚癌)、卻還是因為赤道上猛烈的太陽光而長出了星星點點的褐色黑色斑點;一邊想,一個白化病人想要長大成人、完成學業并出人頭地,不知道需要經歷多少的神跡、辛酸和艱難呢。

下車前,我們交換了聯系方式,他說:你身邊要是有覺得不知道該怎樣生活下去的白化病青少年,聯系我吧,我學校里有專門為這個設立的項目。

貢貝國家公園,雌性黑猩猩和幼年黑猩猩正在捕食白蟻(視覺中國/圖)

貢貝

12月30日,到坦噶尼喀湖的第五天,按原計劃,我們打算去離帳篷民宿一小時水路之外的貢貝國家公園看黑猩猩。

貢貝是坦桑尼亞占地面積最小的國家公園,藏在河谷中的熱帶雨林里頭,簡·古道爾1960至1965年間在貢貝長居,對黑猩猩進行研究。

東非絕大多數的國家公園都是稀樹大草原,像這種稠密又潮濕的雨林,并不多見。抬頭是參天的大樹和纏在其上密密麻麻的藤蔓,低頭是排著長龍飛快爬過的大黑工蟻正急匆匆地抬著食物給蟻后送去;手掌大小的彩色蝴蝶在一旁幽幽扇著翅膀;時不時傳來的猿啼聲,夾雜著一陣粘稠的山風吹過來,背著槍的領隊用手抓過來一嗅,說:有黑猩猩糞便的味道,應該不遠了……那一刻我感到如真似幻,好像世界突然變了個樣,又好像本來就該這樣。

領隊勻馬也是個白化病人,從魯比薩所管理的職業學院的旅游專業畢業已經五年多了。幾天前坐車時當魯比薩聽說我想去貢貝時,二話不說便興致勃勃地把勻馬的聯系方式給了我。

不像很多一張嘴就能胡侃上天的導游,勻馬話少,神情大多時候都挺嚴肅,但或許因為長了一張娃娃臉,他的沉默寡言讓人覺得更像是小孩子對世界的防備。

一路上除了一些關鍵的講解,勻馬幾乎不聊任何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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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趙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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