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度十大精英】魏德圣 一個活在戰場上的人

魏德圣憑借《海角七號》，僅用了2個月時間，便超過成龍、李安，成為臺灣華語電影六十多年來最賣座的導演，一下子從茍且偷生的劇本小作者，成為一位響徹世界的華人電影導演。

魏德圣　圖/王子榮

“兩個月前，我說話人家當成放屁，現在講什么屁都是對的！”穿上西裝，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時尚走秀，魏德圣覺得自己像是個笨蛋。“這完全不搭調，我 不是名人，也不想做名人。”魏德圣告訴記者，他不過是完成了一部作品，“我是個活在戰場上的人，不要給我一個歡呼的舞臺，我只想另外去開發新戰場。”按照 原計劃，他應該從2008年10月就開始籌備新片《賽德克巴萊》。

繼林志玲、王建民、馬英九現象爆紅過之后，《海角七號》也成為2008臺灣最in、最潮的代表。朋友間見面互相問候語都是——“嗨，你海角了幾遍？”據 說，最厲害的影迷已經觀看了18遍。電影衍生效應開始顯現：電影里的小米酒開始熱賣；拍攝的酒店成為觀光地；本來半紅不黑的男主角范逸臣現在也成為臺灣當 紅小生；連會彈月琴的配角茂伯也成為名人“國寶”。

戴著眼鏡、略有羞澀的魏德圣在《海角七號》最瘋狂的時刻，還讓自己保留了一點清醒。“其實我很惶恐，我只想讓這部影片不賠錢，現在的局面顯然已經超出了所有的想象，就像一個小學生考試只能拿到50分，現在卻拿到了100分。”魏德圣說。

“操你媽的臺北！”是這部電影的第一句臺詞。罵出了很多年輕人的心聲，罵得電影院有人當場拍手叫好。其實這句罵也是魏德圣的心聲，“城市容易扮演讓人傷心的角色，就像很多外地人背井離鄉來到一個大城市，都想對著這里的高樓大廈罵上這么一句，發泄內心的失望、絕望。”

影片其實就是臺灣年輕人的音樂青春片。當郵差的男主角通過送一封長達六十年的信，以一段因為時代而被隔離的愛情故事作為講述背景，他找到了自己的音樂夢 想，也最終得到了眼前的愛情。片中除了沉甸甸的歷史情感之外，更多的是展現當下臺灣不同層次普通人的生存和文化狀態，交叉出一幅別樣的面貌。片中沒有大明 星，這也是導演的第二部劇情長片，在金融危機、臺灣民眾情緒低迷時，以小人物努力生存的毅力和詼諧幽默的內容，讓民眾重拾對這塊土地的認同。

魏德圣是臺南縣人，在他看來，臺灣這個地方很小，但是有山、有水、有湖泊。“這里居住著各種各樣的人，有原住民、客家人、移民人士……各種各樣的人和諧、 奇怪地生活在一起，這就是這個地方的特色。其實我的電影也沒有特別講什么，就是把這種包容的潮流融合起來，看上去有點亂，什么都有，但是這就是活生生的臺 灣。”

影片中有他故意制造的兩種不同的語言沖突。一種是他自己寫的情書，交代六十年前的愛情故事，語言是抒情的、古典的，又有點啰嗦的。但是現代戲的部分，整個 臺詞都顯得干凈、利索，生活氣息十足。魏德圣承認，電影里的情書其實是他參考了很多20世紀初名人的老情書，包括梁實秋給他妻子寫的信，徐志摩給他女友們 寫的情詩……甚至刻意去模擬當時人寫信的寫法、風格，把那種隔了些年代的東西味道露出來。

《海角七號》投資5000萬新臺幣，大部分是魏德圣自己東拼西湊來的—“政府”就給了500萬輔導金，魏德圣自己貸款拿到1500萬，還有臺灣影業公司投 資了一點錢。缺錢，一直是拍攝中的最大問題，魏德圣說，“我是一邊拍戲，一邊借錢，那時候，朋友接到我的電話，肯定都是借錢，有沒有200萬？100萬也 行！”甚至，他的婚姻也因為舉債爆發了危機。

臺灣電影教母焦雄屏用“太超過”來形容《海角七號》，這個詞源于英文“too much”，意“太過分”。并把《海角七號》、《囧男孩》、《花吃了那女孩》等這批新影片的年輕導演為“超過世代”，她說：“我借這個字來形容這批新生力 軍，既可以期許他們‘超過’前幾個世代的沉悶，更能形容他們的聲勢。”

相比臺灣大多數導演，魏德圣出身相當草根。他甚至沒有讀過大學，也沒專門進修過電影，對所謂的大師作品也知之甚少。魏德圣告訴記者，他在精神上主要受到楊 德昌很大的影響。“我與老一輩的導演一起工作，才知道他們是多么有耐心去對待、克服拍攝電影過程中的各種困擾、困難。對于現在的年輕導演來說，他們不太懂 得什么是堅持，經常會被環境所迫，要去妥協。事實上，對于老一輩的電影人來說，他們就是不知道怎么去妥協。”魏德圣說。

他還憑借和楊德昌的關系，成功讓蔡琴免費擔任他首部金穗獎短片的女主角。魏德圣雖然初出茅廬，但是他也不認為此事有難度，“當時，我還在為楊德昌工作，她 就是我的老板娘，算是自己人，比較好說話。”蔡琴先看完劇本，就答應了出演，之后沒有提過拿片酬的事情。事實上，當時魏德圣也根本無力支付片酬。

在策劃由好萊塢出資、依照好萊塢制作模式拍攝的《雙瞳》后，魏德圣一度失業，靠太太養活。在家里泡出一本自傳小說《小導演失業日記—黃金魚將塞繆爾》，描 述他面臨房屋貸款、妻子懷孕、劇本無著落、制片環境惡劣等難題，每天帶著手提電腦，騎車到咖啡館，寫出路未卜的劇本。只有挺著大肚子的妻子說：“我是一個 沒有夢想的人，但是你有；可是天下有夢想的人太多了，愿意用行動行去執行夢想的人又太少了，偏偏你又是那幾個愿意執行夢想的少數人之一。我不想有一天你老 了以后，一天到晚跟我抱怨，當初如果怎樣怎樣就好了，要拍就去拍吧！”至今魏德圣心里還存著這份感動，“這就是我無敵的老婆！”她一直是他戰斗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