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一個失聯九年的高中同學丨記者過年
我害怕極了,那種痛苦學習被許諾的光明未來,是否一個謊言,我們是不是以后只能去賣5塊錢一本的舊書。我把這個故事告訴朋友們,大家全都一笑而過,沒有一個人聯想到自己的命運,我更加害怕了。
很多贊同填鴨式教育的親戚發現,上了大學之后的孩子們沉默寡言,當舍友在各地旅行時,他們在埋頭苦學,不開心,也一無所獲。家長們覺得這是一種新的病癥,都讓我去和孩子們談談心。
責任編輯:吳筱羽
如果沒記錯的話,最后一次和F深入地聊天,是2015年前后。我計劃參加一個全國性學生組織的活動,該組織的特點是,總能想出一些在社交媒體上刷屏的奇怪點子,比如,當時的活動要求,要找到9個來自不同學校的人,在校園中最具特色的景點,舉一個牌子,上面寫,“支持蘇有鵬參加某某活動”。支持者需要把照片發到自己的朋友圈,不少計劃參加該活動的人,被這個著實麻煩的要求嚇到,早早放棄。
我第一個就想到了F。她是我高中關系最好的朋友,在那個充斥著苦學、失眠和長期端坐的學校,我們分享零食,寫小紙條討論自以為重要的閑言碎語,為了有勇氣面對月考,我倆互相打賭對方的分數,分數更低的人,能獲得一本小說,以營造出沒有輸得太慘的假象。
F的賭資是余華和村上春樹的小說。她失去的第一本小說是《活著》。我在一個晚自習看完之后,被秩序感包裹的心好像破了一道口子,太多豐盈的、有色彩和溫度的液體即將噴涌而出了,我拼命地想從課本和試卷上找到詞、句子來形容這種感覺,卻只能找到虛無。
后來,虛無伴隨著我進入一所云南本地的大學,F到了北方的一所985。
那時我倆的家就在一條馬路的兩邊。我和F卻咫尺天涯,2015年是我唯一能想起來的,和她最后一次長時間的聊天。
焦慮的尖子班
高三時,我是文科尖子班的班長,六十多個人的班里頭,不到十個男生。青春期女孩們的心思細膩敏感,班里常常涌現的風波,是宿舍里一雙鞋不見了、兩個女生因為對方某個不經意的舉動而絕交。
那是2012年,信奉填鴨式理念的新校長上任已經三年。在看重名牌大學升學率的學校,理科尖子班占據著絕對的資源,校長幾乎每周都會到他們班里巡視一圈,偶爾還會發表熱情洋溢的講話。
對面就是理科尖子班,教室的左邊是窗,能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校長講話結束,出門,拐個彎,踱回辦公室。這讓同學們對理科班的情緒極度復雜,既把對方視為競爭對手,但又清楚差距之大——我們之所以選擇文科,大多是因高一時理科成績不好。
新校長相信高壓政策,為了讓大家每分每秒都用于學習,他曾提議,讓學生們在晚餐時間洗漱好,這樣接近凌晨下了晚自習,就可以直接睡覺了。他相信無死角的監控,相信每周一次考試的必要性,并且容忍一些可被接受的體罰。
焦慮都是軀體化的。大部分男生都沉默。有一段時間,一位男生成績下降很快,他唯一的表現是,不和任何人講話,把一塊抹布撕成長條,綁在頭上,在
登錄后獲取更多權限
校對:胡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