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金融“兩委一局”掛牌收官在即，新型央地監管體制逐漸成形

2024年3月1日上午，中共廣州市委金融委員會辦公室、中共廣州市委金融工作委員會、廣州市地方金融管理局（以下簡稱“兩委一局”）正式掛牌成立，成為國內第15個完成這一機構設置的市級金融“兩委一局”。

廣州市金融“兩委一局”已掛牌

肇始于2023年全國兩會的央地金融監管體制改革正加速推進。南方周末統計發現，至此，全國尚未披露“兩委一局”的省級行政區僅剩北京和安徽，尚未披露金融“兩委一局”的副省級城市僅剩哈爾濱，新型央地協同的金融監管機制正加快形成。

新型央地金融監管體制如何協同？新意何在？南方周末調研了解到，目前省市兩級金融“兩委一局”的法定職責、機構設置、編制等均尚待明確，基本仍沿用各地金融監管局原有的人員，日常工作內容也與“兩委一局”掛牌前相差無幾。接近地方金融監管機構的人士向南方周末表示，“央地協同”具體如何操作，目前各地都還在探索?！霸跊]有正式發文前，我們只有等”。

地方金融“兩委一局”改革提速

2024年2月最后一個工作日，武漢、沈陽和昆明3個省會城市金融“兩委一局”同日掛牌。其中，昆明為首個掛牌的非副省級省會城市。時隔僅一天，廣州市金融“兩委一局”于3月1日上午正式完成掛牌，成為完成這一改革舉措的第11個省會城市及第14個副省級城市。

省市金融“兩委一局”改革始于2024年初，并在過去2個月內在全國各地密集推進、遍地開花。2024年1月5日，江蘇省委金融辦、省金融工委、省地方金融管理局率先掛牌拉開全國省級金融“兩委一局”改革序幕，31個?。▍^、市）的金融“兩委一局”陸續啟動掛牌工作。截至3月1日，29個省級行政區已完成掛牌，相應的省級地方金融監管局網站也同步完成更名，僅北京和安徽的地方金融監管局網站尚未更名。

江蘇省金融“兩委一局”官網截圖

副省級城市的“兩委一局”掛牌同樣始于江蘇。公開報道顯示，1月12日，南京市委金融委員會辦公室已召開南京科創金融改革工作座談會，是最早披露金融“兩委一局”活動的省會城市和副省級城市。隨后，成都、杭州、寧波均于1月底前發布了市級金融“兩委一局”的相關活動報道。2月上旬，深圳和廈門兩個經濟特區及西安市的金融“兩委一局”見諸媒體。春節黃金周之后的兩周時間，濟南、長春、大連、武漢、沈陽、昆明、青島、廣州7個城市完成了金融“兩委一局”掛牌。

至此，全國已公開披露的市級（含副省級城市、計劃單列市、省會城市）金融“兩委一局”已增至15個，副省級城市中僅哈爾濱尚未披露相關信息。

市級金融“兩委一局”改革信息披露時間表

央地金融管理架構未完全對齊

南方周末從截至目前省市地方金融監管改革進展觀察發現，絕大部分省市采取了“三位一體”的管理模式，即同級的地方黨委金融辦、金融工委和金融管理局合署辦公，“三塊牌子，一套人馬”。但這與最高層的制度設計并沒有完全看齊。原因何在？

公開信息顯示，2023年3月公布的《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方案》（下稱《方案》）明確，組建中央金融委員會（下稱“中央金融委”）和中央金融工作委員會（下稱“中央金融工委”）。其中，中央金融委負責金融穩定和發展的頂層設計、統籌協調、整體推進、督促落實，研究審議金融領域重大政策、重大問題等；中央金融工委統一領導金融系統黨的工作，指導金融系統黨的政治建設、思想建設、組織建設、作風建設、紀律建設等。

根據《方案》，中央金融委作為黨中央決策議事協調機構，下設中央金融委辦公室，列入黨中央機構序列；中央金融工委作為黨中央派出機關，同中央金融委辦公室合署辦公。南方周末了解到，中央金融委辦公室與中央金融工委暫時借用人民銀行總行的辦公場地合署辦公，但籌備中的新辦公地點并不在國家金融監督管理總局。

從領導配置看，中央金融委主任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國務院總理李強，中央金融委辦公室主任、中央金融工委書記為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何立峰，中央金融委辦公室、中央金融工委分管日常工作的副主任均為王江，夏先德和秦斌則分別擔任中央金融委辦公室副主任和中央金融工委副書記。

南方周末調研發現，目前省市金融委及金融辦、金融工委的領導班子架構大都與中央“對齊”。其中，省長（市長）出任當地金融委主任，分管金融的副省長（副市長）身兼金融辦主任和金融工委書記。略有不同的是，主持日常工作的金融辦副主任（金融工委副書記）同時兼任地方金融管理局黨組書記、局長。不過也有例外。山東、云南、貴州、甘肅等省的地方金融管理局局長兼任當地金融辦主任、金融工委書記。

地方管理局為何去掉“監督”二字？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省市金融“兩委一局”改革中，原來的“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中的“監督”兩字均被去掉，只保留了“地方金融管理局”。其用意為何？

《方案》明確提出，深化地方金融監管體制改革，建立以中央金融管理部門地方派出機構為主的地方金融監管體制，統籌優化中央金融管理部門地方派出機構設置和力量配備。地方政府設立的金融監管機構專司監管職責，不再加掛金融工作局、金融辦公室等牌子。

地方政府設立金融專職部門始于本世紀初，并在其后的二十多年間歷經多次變革調整。最初，地方金融辦主要定位為面向金融業的服務性機構，并不在地方黨委政府的編制序列中。如2002年成立的上海市金融辦，初衷主要是為吸引國內外金融機構落戶上海做好相關服務保障。

隨著經濟社會發展，金融業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作用日益重要，各地政府紛紛設立地方金融辦，同時對其不斷擴權擴編，成為地方政府獲取和掌控金融資源的有力工具。尤其近十多年，民間金融、小貸公司和融資性擔保公司等地方金融業發展迅猛，由此產生的各類金融風險隱患大幅增加，對地方金融健康發展和社會穩定構成挑戰。

在此背景下，進一步理順央地金融監管權責邊界，壓實地方政府金融監管職責，防范化解區域性金融風險成為愈加迫切的現實需求。正因此，新一輪政府行政體制改革中，地方金融監管體制改革的一大方向便是強化地方金融監管機構對屬地金融系統的日常監管職責和重大金融風險的監測、防范和處置的主體責任。而過去地方政府更為看重的服務、招引、發展等職能，勢必會從新的金融“兩委一局”架構中逐步剝離分流。

新的地方金融管理局從名稱中去掉“監督”二字，并非意味著對地方金融運行活動狀況的監測功能弱化。某一線城市地方金融監管負責人士告訴南方周末，省市政府機構改革方案均由最高層批準后方可正式實施，其中也包括新機構的定名?！白罡邔訉Φ胤浇鹑诒O管機構的名稱進行調整，可能是為了避免外部混淆央地金融監管部門，便利工作?！痹撊耸勘硎?，2023年掛牌的國家金融監督管理總局在各地的派出機構通常會被簡稱為當地的金融監管局，名稱與原先各地方政府成立的金融管理部門較為相似。

央地協同金融監管新在何處？

隨著省市金融“兩委一局”批量官宣，新的央地協同金融監管體制也已初步構建。這一重大體制機制創新究竟新在何處？南方周末多方了解獲悉，目前各地金融“兩委一局”新的法定職責均未正式下文，各地金融管理局更名掛牌之后，實際工作內容與之前基本類似，相關編制和人員也尚未調整。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員認為，盡管改革仍在進行時，但金融領域核心的制度性安排已基本明確：一是全面加強黨對金融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新的央地協同金融監管體制中，黨的領導被置于首要位置，也是本次最大的改革創新。通過中央和地方兩級金融“兩委”的組建，將金融業的重大事項、重要人事、重要風險的管理全面納入黨的管理下。預計省市“兩委”的職責，也會與中央“兩委”保持高度一致。

二是聚焦落實最高層決策部署，“專司監管”。省市金融監管體制改革，最重要的任務便是強化地方政府對屬地金融風險的監管責任和處置責任?！饵h和國家機構改革方案》指出，要壓實地方金融監管主體責任，地方政府設立的金融監管機構專司監管職責。

三是地方金融監管生態面臨重構。從目前改革情況看，省市金融“兩委一局”基本采取合署辦公的形式，意味著地方金融監管將呈現“三塊牌子，一套人馬”的新監管生態。此舉一方面有利于“上下一致”明確監管責任，“如臂使指”提高地方金融監管的辦事效率；另一方面，原地方金融工作局、金融服務辦公室延續至今的一些職能或將從新的地方金融管理局切分出去。目前較為普遍的觀點是，地方金融局原先承擔的一些服務地方金融業發展和社會經濟發展職能將被劃給其它政府職能部門，同時將進一步細化強化屬地金融業監管相關的職能。換言之，地方金融管理局將從過去以服務協調為主要職責轉變為以強化地方金融監管為主要職責。但也有不同意見認為，地方金融管理局服務好本地社會經濟發展職能應與加強屬地金融監管并重。

2024年全國兩會正在進行，金融監管體制改革一周年之際，央地如何協同監管的改革棋局還將如何演進，南方周末將持續關注。

（海報封面圖由李鶴鳴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