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的童年（下） | 到此的路程

1941年，從意大利返回中國前，徐小虎與父母、妹妹合影，右上為徐道隣，右下為徐小虎。作者供圖

在羅馬的花園里，我找到大使館園丁兩個和我差不多年齡的兒子，費爾南多（Fernando）以及他弟弟馬爾徹洛（Marcello）。他們常帶著彈弓和BB槍去打蛤蟆、小鳥以及在玻璃溫室屋頂上爬來爬去的爬蟲?？吹剿麄兊耐婢咧?，我就開始想要和他們一樣的彈弓和BB槍。一天晚上，我終于把自己的愿望告訴了在正吃晚飯的爸爸媽媽。他們微笑著，好像答應了。我開心地回到我們孩子的領地，在我的房間里等待。到了五歲生日那一天，他們帶我到樓下大廳里看我的禮物：一輛漂亮的、有黃條紋的紅色新腳踏車！那輛全新的車在那里站著，笑著等我上去，它后輪上伸出兩個小輪子，可以讓我練習騎行而不摔倒。

怎么啦，小虎兒？ 怎么哭起來了？沒有明白過來的大人問。

你們老早答應的彈弓和 BB 槍在哪里？那才是我要的呀，我們不都講好了嗎？

父母彼此相看，莫名其妙。他們真的忘記了！我好失望，哭得更厲害。那天媽媽就叫了車夫奧古斯蒂諾帶我們出門，走進了一間內部充滿燈光的大鋪子。在那里媽媽讓我選出我最喜歡的銀白色BB槍。啊哈，在那么多好玩兒的玩具之間，能做出最棒的選擇，好開心??！回家后，園丁家也幫我做了個彈弓。等了那么久之后，我終于擁有了和費爾南多、馬爾徹洛一樣的玩具了。從此每天午覺后，我就會帶著閃閃的新BB槍和彈弓，溜到花園里去，找到費爾南多和馬爾徹洛，我們三個人就在大園子里跑來跑去嘗試打下在跑的動物。

我們的孩童心是完全無知的，根本沒有為小動物們著想。萬一我們傷害了任何一個，會讓它們的爸爸媽媽多么傷心啊。如果我們真的把一個小動物打死了，會給它們全家造成多大的痛苦??！幸虧我們三個連一只蛤蟆都沒有打中。后來終于有一次，我們把玻璃溫室的屋頂打破了一個洞。這可把費爾南多和馬爾徹洛嚇壞了。他們的爸爸會怎么說呀？從那天以后，我再也沒有看到園丁的孩子們了?？赡芩麄儽唤钩鰜砀〗愠鋈ネ鎯?。沒有了他們的陪伴，我就回到那私密的大無花果樹上“隱居”。后來離開意大利的時候，彈弓包在行李箱里帶到了歌樂山。奇怪的是，坐在無花果大樹里，沒有果子，也沒帶槍或彈弓，我卻發現了一個完全自我、回歸心靈的時空，宇宙整個安靜了下來，那個寧靜的時空把我完全迷住了。它比任何時間都快樂。一種超然的愉悅從心底涌了出來。小小的小虎在大樹里變成了世界的一部分，聽到的是無聲的音樂，看到的、擁抱的是無疆無形的美感。那段時間我很可能就是進入了某種冥想的狀態。

那段時間，我的心靈開始對森林、灌木、花草的生命產生親切感。午覺后那些自由時間，我都會在大使館多層的大花園里玩兒。前面左邊有一個特別的區域，很多高大的樹圍成了陰涼、神秘的圓形地帶，但我不常去這里，因為后花園的無花果樹光線更亮，容易爬又有好吃的果子，大人也不去那兒，于是那兒成了我自由自在的天地。

不過，有一次在前花園的神秘樹叢中，我做了一個強烈而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