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補資本，再求破解高成本難題，中小銀行化解資本金之壓 | 中小銀行變革①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員梳理統計國家金融監督管理總局（下稱“金監總局”）2023年12月-2024年2月有關銀行變更注冊資本公告發現，84家銀行申請增加注冊資本并獲批。城商行、農商行和村鎮銀行等中小銀行是其中的主力，主要方式有原有股東追加投資、定向募股和利潤轉增等。

中小銀行為何在年末歲初密集申請增加注冊資本？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員認為，這或與金監總局發布的《商業銀行資本管理辦法》（下稱《資本辦法》）于2024年1月1日正式施行有關?！顿Y本辦法》構建了差異化資本監管體系，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中小銀行合規成本，但并未降低對資本質量和風險管理水平要求。

事實上，中小銀行苦資本金日久。根據金監總局最新公布數據，2023年商業銀行（不含外國銀行分行）資本充足率為15.06%。而城商行和農商行資本充足率分別為12.63%和12.22%，低于行業平均水平。

新政之下，中小銀行積極應對。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員研究發現，在很多中小銀行通過原股東追加投資方式積極補充資本金之際，不少中小銀行尋求與外部機構合作，以批量獲客模式破解小微信貸業務“高成本”難題，以緩解資本金壓力。

批量獲批增加注冊資本

《資本辦法》規定，商業銀行總資本包括一級資本和二級資本。其中，一級資本包括核心一級資本和其他一級資本。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員統計42家A股上市銀行核心一級資本占比發現，10家農商行核心一級資本平均占總資本比例超過81.14%，高于國有行（68.33%）、股份行（70.94%）和城商行（70.28%）。

這表明中小銀行對核心一級資本依賴性較強。實際上，《資本辦法》規定，資本充足率監管要求包括最低資本要求、儲備資本和逆周期資本要求、系統重要性銀行附加資本要求和第二支柱資本要求。

一般而言，中小銀行滿足最低資本要求和儲備資本要求即可。按照《資本辦法》規定，核心一級資本充足率不得低于5%，儲備資本要求為風險加權資產的2.5%，由核心一級資本來滿足。因此，多數中小銀行核心一級資本充足率不得低于7.5%。

統計發現，目前僅少數城商行，如北京銀行、上海銀行和江蘇銀行等國內系統重要性銀行需要滿足系統重要性銀行附加資本要求。而逆周期資本和第二支柱資本要求使用情況較少。

從《資本辦法》對核心一級資本構成規定看出，核心一級資本主要有兩種補充方式：一是內源性資本補充，即商業銀行的利潤留存；二是外源性資本補充，如原有股東追加投資、公開募股、定向募股和發行可轉債等。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員統計發現，2023年12月至2024年2月，共有86家銀行通過各種方式申請補充資本金。其中，84家銀行通過增加注冊資本的方式補充核心一級資本，僅有2家銀行發行二級資本債方式以補充二級資本金。

分類型觀察，農商行最多，共有66家；村鎮銀行和城商行則分別有10家和7家，民營銀行僅有1家。從增加注冊資本方式角度分析，原有股東追加投資占比最高，達69.8%；定向募股占12.8%；利潤轉增占比則為8.1%；還有一些銀行實施公積金轉增和資本公積轉增等。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員認為，在諸多因素疊加下，中小銀行核心一級資本內生能力不足，外源性融資需求較為迫切。金監總局近期密集批準中小銀行增加資本，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監管呵護之意。

內生能力不足，外源性資本補充手段受阻

根據《資本辦法》規定，資本充足率由資本總額與加權風險資產兩個因素決定。因此，銀行提高資本充足率的途徑有三種：增加資本總額、減少風險資產總額和改善風險資產結構。

但不容忽視的是，近年來中小銀行資產利潤率持續下滑。

據金監總局披露數據，2023年商業銀行平均資產利潤率為0.70%。其中，城商行資產利潤率為0.56%，農商行資產利潤率為0.54%。

對比可見，城農商行數據不僅遠低于2019年同期水平，而且也低于行業平均水平。這意味著以城農商行為代表的中小銀行資本內生能力嚴重不足。

與此同時，外源性資本補充手段受阻，城農商行發行資本債越來越難。據廣發證券研報數據統計，城農商行2020-2021年二級資本債凈融資分別為-343億元、-314億元。2022-2023年，雖然凈融資轉正，但規模較小，年凈增額均未超120億元。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員認為，這或與城農商行二級資本債和永續債“不贖回”情況發生次數較多有關。根據中國債券網等數據顯示，2021-2023年共發生“不贖回”54次。其中，2023年有13例，涉及11家銀行，以農商行為主。

此外，國有大行資本債發行量加大在一定程度上擠壓了城農商行的空間。在《資本辦法》及《全球系統性重要性銀行總損失吸收能力管理辦法》等要求下，國有大行亦面臨較強資本補充壓力。據廣發證券研報數據顯示，近兩年國有大行資本債發行量大幅增加。2022年和2023年分別發行8600億元和8500億元，遠高于2021年的6815億元。

在此背景下，中小銀行對資本補充專項債依賴性變強。據中國債券網等數據顯示，2023年用于中小銀行補充資本專項債發行規模明顯擴張，累計發行規模超2100億元，是2022年三倍以上。

與外部合作破解“高成本”難題

在內生資本不足和外源補充手段受阻的雙重夾擊下，減少風險資產總額和改善風險資產結構成為中小銀行破解資本壓力之道。

但中小銀行不良貸款率高企，撥備覆蓋率壓力凸顯。金監總局數據顯示，2023年城商行、農商行不良貸款率分別為1.75%、3.34%，高于商業銀行平均水平1.59%；而城、農商行平均撥備覆蓋率分別為194.94%、134.37%。

根據金監總局相關規定，商業銀行撥備覆蓋率監管標準為120%至150%。但商業銀行適用撥備覆蓋率120%的監管標準必須滿足附加條件。其中之一為根據單家銀行資本充足率情況，對資本充足率高的銀行，可適度下調貸款損失準備監管要求。

可以看出，農商行平均撥備覆蓋率已接近監管下限，在資本金充足率下滑趨勢下，這表明農商行不良資產壓力較大。值得注意的是，2020年4月國務院常務會議為促進商業銀行加強對小微企業的金融服務，曾決定將中小銀行撥備覆蓋率監管要求階段性下調20個百分點，即中小銀行撥備覆蓋率最低可至100%。如按此標準，農商行撥備覆蓋率仍表現良好。但這僅是特殊時期的應變之舉。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員認為，風控是銀行生命線。撥備和資本金在一定程度上都是管理風險之策。從監管動向看，中小銀行服務本地和小微企業定位短期不會變，難題在于如何平衡風險和成本。

金監總局在《2023年加力提升小微企業金融服務質量的通知》中明確要求，地方法人銀行要堅守服務當地的定位，加大支持小微企業力度，尤其是普惠小微貸款占比較低的機構，更要繼續加大信貸資源投放，提升小微業務占比。

從業務模式而言，小微企業信貸需求具有“小額、短期、分散”的特征，與零售貸款類似。與銀行其他業務相比，小微信貸業務單個項目金額小、經營成本高，能否有效降低成本是發展小微信貸業務的關鍵。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員調研發現，中小銀行很難同時兼顧風險和成本，因為中小銀行普遍采用“人海戰術”。在這種策略下，風險可控，但成本較高。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員統計A股42家上市銀行2023年三季報成本收入比發現，多家銀行成本收入比超過35%。農商行更為明顯，10家上市農商行平均成本收入比超過31%，高于城商行27%和股份行29%，低于國有大行32%。但國有大行平均成本收入比較高主要是因為郵儲銀行2023年三季度成本收入比高達59.21%所致。

在一眾城商行、農商行中，分化開始出現。部分銀行走出獨特的小微信貸業務之路，如江蘇銀行、寧波銀行、成都銀行、長沙銀行和齊魯銀行等。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員發現，一種情況是與這些銀行善于利用區位優勢，深度服務當地實體經濟有關。另外一種情況是這些銀行自身經營策略和成本控制得當。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此前對上市銀行2023年中報研究亦發現，長三角地區金融生態良好，有些銀行存貸比甚至超過100%，敢貸愿貸且不良率極低。

成都銀行、長沙銀行和齊魯銀行等則選擇與外部機構合作推進批量獲客模式，以降低成本。比如，與政府機構、行業協會、供應鏈核心平臺、企業園區合作等方式，均取得一定效果。

南方周末新金融研究中心認為，中小銀行很難依靠自身短期改變外部生態環境，但商業模式和策略的選擇權應因時因勢調整。

除了自我變革之外，大中銀行兼并重組中小銀行、中小銀行吸收合并潮起。本專題下一篇文章將對此現象進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