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晉 | 多年以后,努斯鮑姆才意識到自己錯了
努斯鮑姆大膽肯定了近年來女性主義運動中的問責理念,認為盡管很多騷擾和侵犯事件早已過了訴訟時效,但讓受侵犯者說出來仍舊有重要的意義
責任編輯:劉小磊
哲學家瑪莎·努斯鮑姆(1947— )在哈佛大學求學時,曾多次遭受性別歧視和性騷擾。
隨著平等觀念和女性主義日漸為人所知,那些被公共領域長久忽視的女性的聲音和內在體驗,也開始成為哲學分析思考的主題。毫無疑問,瑪莎·努斯鮑姆所寫的《傲慢的堡壘:性侵犯、問責與和解》就是近期關于女性(實際上也包括男性)面對性騷擾和社會平等議題思考最為深刻的著作之一。因為努斯鮑姆自己有過這樣的經歷,所以懂得性騷擾和性侵犯給受害人帶來的痛苦,以及對生命、社會的破壞力。在該書中,她大膽肯定了近來女性主義運動中的問責理念,認為盡管很多騷擾和侵犯事件早已過了訴訟時效,但讓受侵犯者說出來仍舊有重要的意義:“你不必獨自站在那里;你和我們所有人站在一起,彼此扶持,尋求正義?!迸辊U姆這部重要的著作,在中文世界似乎并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
《傲慢的堡壘》對當下的女性主義、反性騷擾和性侵犯運動,提供了難得一見的哲學分析,也結合美國的具體現實,指出了是什么樣的文化制度塑造了性暴力的溫床。努斯鮑姆直言自己寫作該書的兩個目標:首先,自1960年代美國民權運動以來,盡管女性不停地訴說著所經歷的性暴力和在公共場合遭遇的性騷擾,也通過一些律師和政策制定者推動了美國社會的改革和進步,卻仍舊存在著很多被人忽視的故事和聲音,需要被關注和討論;其次,努斯鮑姆認為雖然近年來的女性主義運動鼓勵女性勇敢地說出自己經歷的騷擾和侵犯,但實現正義仍舊面對著重重障礙。努斯鮑姆希望自己不僅僅是描述性地說明反性騷擾和性侵犯的社會運動,而是分析美國社會中產生這些的系統性現象的文化和土壤。流行的偏見認為,性侵犯和性騷擾的發生是因為個體的道德過失,努斯鮑姆卻另辟蹊徑,指出美國社會文化中的傲慢和貪婪創造了真正的溫床,并且美國社會中有一些行業領域因為缺乏監督(例如體育和傳媒業),甚至凌駕于法律之上(比如美國的司法部門),成為了庇護傲慢和貪婪的堡壘。
努斯鮑姆和她的《傲慢的堡壘》。
在哲學中思考世界
在本書的第一部分,努斯鮑姆向讀者提供了一個哲學和思想史的進路來反思性騷擾和性暴力。在她看來,這些現象并不是孤立的個體的問題,而是美國社會的男性特權導致的,它和種族歧視、社會的不平等糾纏在一起,成為系統性的問題。深層的原因是長久以來存在的將他人物化的觀念,它會影響人們對其他人的態度,成為產生傲慢態度的土壤。這種文化產生的后果之一,是不把遭遇性騷擾或者創傷的人當成平等的人,從而污名化受害者——“責備受害者(victim-blaming)”,貶損受害者的道德和社會地位,從而達到合理化這些不正當和違法行為的目的。
努斯鮑姆絕對不是強調“女性特權”的哲學家,她對于權力的濫用,始終保持著哲學家的警惕。一方面,努斯鮑姆強調了對受害者講述的信任和同情;另一方面,她善意地提醒讀者,不能讓報復主義代替公正,也不能落入將人妖魔化和物化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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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星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