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與人】蔣介石的漂浮國度
抗戰勝利后短短幾年,國民黨就丟掉了中國大陸。美國正處于麥卡錫主義的陰影中。早就預感到這一點的費正清等漢學家受到傳訊和壓制,麥卡錫主義者認為他們影響了美國的中國政策,導致美國“失去了中國”。美國漢學家易勞逸(Lloyd Eastman)的中華民國研究改變了這種觀念?!稓绲姆N子》一針見血地指出國民黨失敗的原因在于其政權與社會的脫節,無法反映民眾的訴求。
抗戰以后,滇緬公路開通,云南成為中國政治版圖中重要的一角。中央政府開始設法控制云南。蔣介石把云南地方軍調往抗日前線,同時把中央軍調來云南駐防。中央銀行在云南發行法幣,嚴重威脅云南本省發行的貨幣。把持云南的龍云不是軍事實力很強的地方軍閥,他開始在反蔣力量中尋找同盟。除了軍閥間的合縱連橫,他還庇護反蔣的羅隆基等自由派人士。這場暗戰以龍云被武裝解除省主席職務而告終。然而,解放戰爭中,云南部隊臨陣嘩變,蔣介石這個云南之爭的勝利者到底還是輸了。
易勞逸把蔣龍之爭放在篇首,顯示了國民黨政府統治力松散。中央與地方、地方與地方的權力制衡和博弈,使得中央政府如同空中樓閣。這是它的致命弊病。地方鄉紳和軍閥小心翼翼地保護他們的領地。這些領地上的農民承受著名目繁多的苛捐雜稅。由于戰爭引起糧價上漲,重慶政府決定用糧食實物來交納。一個偏遠的農民為了到征集站交稅,有時候需要趕五六天的路。這一過程產生的費用遠遠超過了田賦本身。
駐軍的軍糧是就地征用的,大大增加了當地的壓力。1942年河南收成極差,稅賦和軍糧征用收走了農民的存糧。次年,上百萬人餓死。1944年,國民黨軍隊從河南撤退時,遭到農民的攻擊,他們用鋤頭解除了5萬軍隊的武裝。
蔣介石深知是軍隊在維持著脆弱的中央政府。但國民黨軍隊的混亂是超乎想象的。中央和地方的相互猜忌和博弈同樣發生在軍隊中,為保存實力而坐失戰機或者故意躲避戰斗的情況屢見不鮮。
蔣介石喜歡插手指揮戰斗,往往打亂已有的戰斗部署。第三次長沙會戰時,指揮官薛岳本來打得不錯,戰斗正酣時,蔣介石插了進來,親自調遣部隊,薛岳一時無法補救,頓時大敗。薛岳不聽命令,將部隊撤往江西,幾乎受到處分。有人問他為何這樣做,他說:“跑遠一點,電話便打不通了!”
易勞逸還描述了以“三民主義青年團”和“革新運動”為代表的國民黨內部的政治改革。這些改革的初衷都是為了重新喚醒革命精神,更新肌體。但是,在那種派系林立、普遍腐化的環境中,政治運動很快就演變為派系的權力斗爭。國民黨激進派希望進行土地改革,但是,歷史不給他們時間了。
[美]易勞逸 著 江蘇人民出版社 09年1月
《我看金庸小說》
倪匡 著 重慶大學出版社09年1月
議論金庸小說的“金庸茶館系列”,一共出了10冊,倪匡一人占了5冊。他對金庸作品一部一部,一個人物又一個人物進行細讀,“《天龍八部》是千百個掀天巨浪,而讀者就浮在汪洋大海的一葉扁舟上。一個巨浪打過來,可以令讀者下沉數十百丈,再一個巨浪掀起,又可以將讀者抬高數十百丈”,“《笑傲江湖》中寫了權力令人腐化的過程。任我行對屬下,本來是兄弟相稱的,可是在聽到了‘千秋萬載一統江湖’之后,……一轉念間,覺得高高在上,也沒有什么不好……繼而覺得簡直好得很,再繼而覺得非此不可,這就是權力使人腐化的過程。這種過程的深刻描寫,可以作為民主政治第一課的教科書”。倪匡最推崇《鹿鼎記》,將其列為“古今中外第一好小說,在金庸小說中,排名第一”。
《荒廢集》
陳丹青 著 廣西師大出版社09年1月
陳丹青十四五歲時,跟著老師到處畫毛主席像。在2008年的一次題為“從毛澤東到董其昌”的演講中,他向讀者交代了“在畫毛主席像之后,畫董其昌畫冊之前,我畫了些什么”,那些連環畫、宣傳畫、插圖和油畫,“全是政治教條”,他的命運和全體藝術家一樣,“國家決定個人畫什么,怎么畫”。到美國以后,發現那兒完整地保留著一個前毛澤東時代的中國,正是在美國,他遭遇了自先秦到晚清的中國藝術,遭遇了董其昌,“慢慢地,我的記憶越過了毛澤東,與毛之前的中國,接續了”。
《高更,他的生活與藝術》
[美]約·古·弗萊契 著 北京大學出版社09年1月
1883年,業余藝術家高更退出金融界,“從此我要每天畫畫”。有一天,一篇有關塔希提島的報道吸引了他,“塔希提人只需抬手便可采摘食物,……對他們而言,生活就是唱歌和做愛”。1891年,高更前往塔希提,在可怕的貧困中畫出了一批輝煌的作品。兩年后,他回到馬賽,口袋里只剩下4個法郎。他在巴黎舉辦的畫展沒有引起任何反響,于是他再次回到塔希提,為了謀生,不得不從事一份航運辦事員的工作。在去世前寫給朋友的信中,這位偉大藝術家說,“我依然在戰斗著,并沒有遭受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