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對中國一無所知，現在我知道一點點”——專訪歐洲議會對華關系代表團團長斯特克斯、副團長德阿納

歐洲議會對華關系代表團團長德克·斯特克斯（Dirk Sterckx），副團長吉恩-呂克·德阿納（Jean-Luc Dehaene），既需要加深自己對中國的理解，也擔負著把在中國的所見所聞傳遞給其他歐洲議會議員的責任。

本報記者跟隨代表團，在北京飯店貴賓樓、廣州白天鵝賓館、深圳威尼斯酒店和代表團回程前往機場的路上，對團長和副團長二人進行了多次專訪。

團長斯特克斯（右）、副團長德阿納（左）在鄧小平銅像前合影。 　圖/南方周末記者 張哲

“我們在歐洲聽到的數字很夸張”

南方周末：請問此次訪問的目標和計劃是什么？

斯特克斯：訪問的目標廣泛而言就是交換意見。具體到這次，我們主要是觀察中國怎樣與歐盟和全世界合作，去面對國際金融危機。

南方周末：那么，通過幾天的訪問，代表團怎樣看待國際金融危機對中國的影響？

斯特克斯：真正觸動我的是，每一個人都在強調，中國經濟已經開始復蘇、再次加速發展。我想，你們沒有遭遇金融危機，你們遭遇的是受歐美金融危機影響而導致的經濟下滑。我很高興地看見，中國的經濟已經開始增長。這是我最大的一個收獲。

德阿納：我認為國際金融危機并沒有直接影響到中國，是因為中國的金融系統相對獨立于世界整體金融系統。危機只是影響到中國的出口市場。

南方周末：你們看到了哪些東西，使你們感覺到中國經濟已經開始復蘇？

斯特克斯：主要是廣東政府部門和人大提供的數據。中國的經濟增長速度可能在放緩，比如廣東省GDP在2007的增長率是14%，2008年降低了一些，在2009年會是8.5%左右。但我們在2007是2.5%，在2008是1%多一點，2009可能是0，甚至是負數。中國始終比歐洲高出10個百分點左右。

南方周末：所以你們認為經濟危機對于中國，或者說廣東省，并不像之前想象得嚴重？

斯特克斯：我想，應該說影響不同。對于歐美來說，處理銀行系統的問題非常困難。而在中國，政府可以相對容易地進行銀行業的監管。

南方周末：這與你們在歐洲時的想象是不是有所不同？

斯特克斯：在歐洲，媒體的報道大多關注的是經濟危機的后果帶來的社會問題。我們在這里得到的數字遠不如我們在歐洲聽說的夸張。但是我想，在歐洲和這里面臨的課題不同。比如農民工返鄉的問題，我們就沒有。

德阿納：中國政府出臺了相應的政策刺激經濟發展，但這是短期的，從長期而言，中國應當從出口導向型經濟向消費導向型經濟轉變。中國的存款率非常高，人們因為醫療、教育或者住房而儲蓄，所以社會保障體系的建立和完善才是提高人民消費的最好辦法。

“歐洲人有些害怕中國”

南方周末：能否介紹一下歐盟議會對華關系代表團？

斯特克斯：對華關系代表團是歐盟議會的第二大代表團，僅次于對美國關系代表團。我們的成員來自議會的不同委員會，共有33人。大家都對中國有獨特興趣，或者希望發展這種興趣。我們每年有8-10次會議，討論各種話題，比如經濟、社會和政治，也有環境、能源政策，同時我們也處理人權問題、少數民族人權和宗教自由等問題。

南方周末：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中國有興趣的？

斯特克斯：1960年代，我還是學生的時候，我們就很想知道中國的文化大革命，但那時很難對中國有深入了解。我當記者的時候，對中國也有興趣，但我不是專家，也沒有被派來過中國。

南方周末：那你怎么想到要競選歐洲議會的對華關系代表團團長？

斯特克斯：這純粹是一個偶然，一個巧合。那是2004年，在我的第二個歐盟議員任期開始的時候，我的政黨的主席要來歐洲議會工作。他告訴我說，“我想做對華關系代表團團長，你必須去跟人談判這件事，跟代表團的人協商。”所以，在一些行動之后，我為我的政黨拿下了對華關系代表團的主席職位。

但是這時，我的政黨主席說他不能來歐洲議會工作了，因為他得到了比利時外交部長的職務。我當時問他說：那這個主席的位置怎么辦？他說：你去做吧！我就變成了團長，但那時我還從來沒有來過中國。

南方周末：太好笑了。那現在你回顧這5年，感覺怎么樣？

斯特克斯：很奇妙。太奇妙了。我開始對中國有了一些了解。

南方周末：做團長的5年，你到過中國很多次，那么對于中國的認識是否有一些改變？

斯特克斯：之前我對中國一無所知，現在我知道一點點。

南方周末：如果說十年、二十年前中歐關系主要是貿易關系，那么現在中歐在政治、國際事務方面都開展了很多方面的競爭與合作。你們怎樣看待中歐關系在將來的發展？

斯特克斯：歐洲人有些害怕中國，害怕中國的經濟實力。有朋友跟我說，十年以后我們做些什么呢？所有的事情都被中國人做了。我想，我們應該足夠聰明，找到我們來做的事。我們不比中國人笨，我們可以很好地組織起來，為什么我們不能找到我們要做的事呢？

德阿納：我想，中國正在走出危機。甚至對中國來說，這次危機是一個獨一無二的機會。中國將利用這個機會贏取并且穩固在世界經濟和各個方面的地位。

斯特克斯：正是如此，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提出了世界貨幣的構想，這反映的不僅僅是中國的經濟或金融力量，這也是政治實力的反映。中國正在快速增長，但也有自己相應的責任，我們必須討論不同的觀點，在將來才能更好地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