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畫家的卡夫卡:“因失去體積而變得強大”
“你喜歡我的畫嗎?你也許不知道,我曾是一個出色的畫師……”
責任編輯:劉悠翔
卡夫卡速寫本上的人物畫。受訪者供圖
1913年2月,卡夫卡在寫給未婚妻費利斯·鮑爾的一封信中,描述了由費利斯的回憶引發的一個夢。那是他們在布拉格的初次見面,二人正沿著老城廣場漫步,“比僅僅挽著手臂靠得更近”。描述這個場景時,卡夫卡遇到了文字的極限。
“天啊,將我想象中不挽臂、不明顯地和你緊緊走在一起的景象描述在紙上是多么難啊?!睅仔凶种?,他找到了一個辦法:“但是等等,我會畫它?!彼脙煞‘嫛罢f明”了他們之間的姿態——雙手相握,肩膀和胳膊完全靠攏在一起,比挽手只有一個接觸點親密許多。
卡夫卡接著寫道:“你喜歡我的畫嗎?你也許不知道,我曾是一個出色的畫師,只是后來跟一個拙劣的女畫家按部就班地學畫,埋沒了我的才能。你想想看!不過總有一天我會給你寄幾張過去的畫作,你便有笑料了。作這些畫是多年以前,它們當時給了我無與倫比的滿足感?!?/p>
“多年以前”,卡夫卡指的是自己的學生時代。1901年至1906年,在布拉格的德語大學就讀的卡夫卡,不僅開始了文學寫作,同時也在練習繪畫。他上繪畫課,聽藝術史講座,直至1907年于地方最高法院實習時,依然在認真地練習繪畫。他于1902年秋天認識的朋友馬克斯·布羅德起初完全不清楚卡夫卡是一名作家,卻知道他在畫畫。1903-1904年,卡夫卡才開始創作《一場斗爭的描寫》第一稿,該作品通常被視為他的文學處女作。雖然無法證明卡夫卡的繪畫實踐比寫作要早,至少也表明,在創作早期,卡夫卡對于繪畫投注的心力是多于寫作的。
對于視覺藝術的興趣,在卡夫卡的余生一直延續了下去,而他的繪畫實驗,主要發生在他的學生時代,但直到他生命的最后幾年,仍在零星地進行。
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文學與文化研究教授安德烈亞斯·基爾徹曾說:“卡夫卡作為畫家——這一話題似乎一直以來都并未被認真對待。在我們已有的認知中,總是更習慣將卡夫卡視為作家,因為我們對他的了解還非常不充分?!?/p>
2024年,適逢卡夫卡逝世百年,他的畫作與畫家身份,在中文世界里首次得到了全面展現。
遺物中的最后一個秘密
布羅德將卡夫卡這幅畫命名為《初級服務員和臉頰豐滿的女孩》。受訪者供圖
卡夫卡生前至少擬定了兩份遺囑,在遺囑中,他委托布羅德將他所有的遺稿讀也不必讀地統統予以焚毀,包括全部文字手稿和畫稿。1921年底,卡夫卡在給布羅德的“遺囑”中專門提及:“我留下的所有繪畫作品等,都要燒掉?!?/p>
布羅德曾寫道:“他(卡夫卡)對自己的畫作甚至比對他的文學創作更加漠不關心,或者說更有敵意。那些我沒能挽救的東西就永遠消失了?!痹趦扇说膶W生時代,布羅德讓這位高他一屆的學長把他那些“亂涂的涂鴉”送給自己,部分現存的畫,是布羅德從卡夫卡的法學課筆記的頁邊空白處剪下來,或從廢紙簍里撿出來的。
卡夫卡的這些畫稿連同其他遺物,都被布羅德小心地收藏起來,并跟隨他在二戰的炮火里遠渡重洋,幸免于難。
從1953年開始,就有出版方嘗試出版這些畫作,最后都因為繁復的版權糾紛,無疾而終??ǚ蚩ǖ拇蠖鄶诞嬜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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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星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