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培軍 | 跋閻若璩“看梳頭”詩

后來明清的詩人、詞人用這句詩的,也不知有多少,其原因,無非是因為它寫得美,“人同此心、心同此賞”了。

責任編輯:劉小磊

《女史箴言》宋代摹本 | 故宮博物院藏。

《女史箴圖》宋代摹本局部 | 故宮博物院藏。

人類的頭發,在身體中是最沒有用的部分,也可以說,它基本上是無必要的。就算剃除了它,不痛不癢,反而省事干凈。所以頭發之于人體,其實不是不可或缺的。當然,對于女性而言,頭發是有大增其美麗的作用的,有時簡直是決定性的,但那該是較晚時代的事情了。在人類的早期,對于頭發,一定是沒有這個鑒賞力的。在文學作品中,寫女性的頭發,是重要且自然的事。這在《詩經》《左傳》及《楚辭》中,都已經有過了,如“鬒發如云,不屑髢也”“長發曼鬋,艷陸離些”及“黰黑而甚美,光可鑒”等,就寫得很美。寫女性的梳頭,在六朝的文章中,也有很好的描摹,如《世說新語》中說桓溫妾“梳頭,發委藉地,膚色玉曜”,便是好例子。這且不必提唐代的《美人梳頭歌》。但是寫看女性的梳頭,而以為其事可以賞悅,那似要到唐代詩人,才寫入筆下的。

清初的大考據家閻若璩,有一首七言絕句,也寫到看梳頭的事,其詩云:

簟紋如水曉驚秋,推枕尋釵搭臂韝。郎困宿酲猶未起,一簾微雨看梳頭。(見中華書局本《潛邱劄記》,479頁)

平步青《霞外攟屑》卷八“潛邱詩”論之云:

吳石華跋石洲《潛邱年譜》云:“詩非先生所長,《山西通志》稱其尤嗜吟詩,類張籍、王建古樂府。石洲謂‘此皮傅之論,未足為先生榮’,然嘗賦絕句云云,亦非尋常學究所及(《粵雅堂叢書》作‘所辦’)?!庇拱?,《潛邱劄記》卷六《隴右倡和集·移寓雜興贈陳子壽五十首》,其二十一即此詩,自注:“末句乃子壽湖州艷體詩也,余愛而足之?!眲t此詩本偶然拈詠,況自義山“貪讀道書慵未起,水晶簾下看梳頭”來耶。(上海古籍出版社本,下冊594頁)

按,跋石洲《潛邱年譜》,見《粵雅堂叢書》本《閻潛邱先生年譜》,石洲是張穆,但“吳石華”應作譚瑩,譚是代伍崇曜做的。這是平步青誤記了。石華是吳蘭修的字,和譚瑩一樣,也是廣東人。平氏所以誤記,或緣于此。此跋的后面,還說:“噫,陶靖節《閑情》偶賦,原非白璧微瑕,偶及之,亦以見賢者之不可測耳?!庇靡馐菫殚愞q護,但也可見,作為經師的閻若璩,而詩中又有“一簾微雨看梳頭”的句子,是有些不協調的?;蛘邠Q言之,作為經師的閻若璩,而也知女性的“梳頭”之美,是有些出人意料的。

閻若璩。

閻若璩。

平步青的另一個錯誤,是“貪讀道書慵未起,水晶簾下看梳頭”兩句,其實是元稹的詩,不是李義山的詩。他也一時誤記了。此詩見元稹《離思詩五首》之二:“山泉散漫繞階流,萬樹桃花映小樓。閑讀道書慵未起,水晶簾下看梳頭?!?span class="nfzm-web-style--kaiti" style="font-family: 楷體, 楷體_GB2312, SimKai,Kaiti, Kaiti SC, STKaiti;">(中華書局本《元稹集》,下冊640頁)最早載此詩的,是韋縠的《才調集》(見上海古籍出版社《唐人選唐詩十種》下冊555頁、中華書局本《唐人選唐詩新編》1060頁),作者也是作元稹。

后來明清的詩人、詞人用這句詩的,也不知有多少,其原因,無非是因為它寫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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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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