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長年戰亂后,這個非洲國家的人依舊有包容的力量
“內戰時我在老家南部小城萬博,當地經歷了近50天的炸彈轟炸。許多人不是四處流散就是閉門不出。當時萬博有個花園,有個園丁每天還會從家里出來,去花園侍弄花草。我問他,為什么形勢這么嚴峻你還每天去花園工作?那人就說,因為這些花草需要人照顧。直到今天,這個人的故事、這段記憶,對我來說都是人生重要的一堂課,哪怕在暴力或極端境況下,人群當中總還有這么些人,會堅持去做日常的一些工作?!?br />
阿瓜盧薩被視作當代安哥拉乃至整個葡語世界的代表作家。1975年,安哥拉脫離葡萄牙殖民統治宣告獨立。同年,安哥拉內戰爆發,直至2002年才實現全面和平。長達27年的內戰造成了安哥拉動蕩不安的歷史和光怪陸離的現實,這些記憶和經歷都成了阿瓜盧薩的素材。
《遺忘通論》講述了戰爭期間一個遭受過性侵的女人將自己關在家中整整28年的故事;在敘述主線之外還牽出多條輔線:一名葡萄牙雇傭兵被秘密警察審訊,經歷九死一生逃至少數民族聚居區;法律系的青年學生在國家經濟轉型后暴富成了企業家;流落街頭的孤兒被迫淪為小偷……所有人的命運在一張記憶的蛛網中交織,阿瓜盧薩將沉重的故事講述得輕盈如夢。
發自:上海
責任編輯:周建平
阿瓜盧薩被視作當代安哥拉乃至整個葡語世界的代表作家 圖/受訪者提供
“所有堅固的東西都消失在空中?!?/p>
在小說《遺忘通論》中,安哥拉作家若澤·愛德華多·阿瓜盧薩(José Eduardo Agualusa)筆下的秘密警察發出這一聲低吟,對面是一名“收集失蹤的人”的記者。阿瓜盧薩給這個章節起了整本書最長的小標題:“本章會闡明一件失蹤事件(接近兩件),或是用馬克思的話:‘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云散了’”。
2024年8月上海書展期間,阿瓜盧薩從非洲遠道而來,他在復興公園望見一座馬克思雕像,興致勃勃地過去合影。獨立后的安哥拉和莫桑比克都曾受到社會主義思想影響,阿瓜盧薩目前居住的莫桑比克的首都馬普托還有條“毛澤東路”,原美國駐莫桑比克大使館就在這條路上?!懊绹巳フ疫^莫桑比克政府,想讓這條路改名,但莫桑比克人表示,名字我們可不會改,要不你們搬去新地方吧?!?/p>
阿瓜盧薩1960 年生于安哥拉中部內陸高原萬博,父母是來自巴西和葡萄牙的移民。他出生時,國家還沒獨立,萬博一度被葡萄牙殖民者喚作“新里斯本”,多元的成長背景讓他意識到非洲現實生活的種種矛盾,也激發了他的創作。
“35年前,我開始寫作,是為了更好地理解我的國家——安哥拉,以及在這個國家、在當時經歷的動蕩歲月中我的位置?!痹谏虾箛H文學周主論壇發言時,阿瓜盧薩介紹自己的國家“經歷了我們這個時代最漫長、最殘酷的內戰”。
1975年,安哥拉脫離葡萄牙殖民統治宣告獨立。同年,安哥拉內戰爆發,直至2002年才實現全面和平。長達27年的內戰造成了安哥拉動蕩不安的歷史和光怪陸離的現實,這些記憶和經歷都成了阿瓜盧薩的素材?!拔页3T谙?,是否因為虛假的記憶,我們的現實也是不真實的?我們到底是誰,身份的不確定性總讓我感到不安?!鄙虾蛊陂g,阿瓜盧薩接受《南方人物周刊》采訪時說。
小說《販賣過去的人》中,主人公是個為雇主構造記憶的專家。安哥拉民族獨立后,隨著經濟發展,一批新富階層應運而生——“企業主、各部部長、農場主、鉆石走私商和軍官”,他們有錢有勢,唯獨缺少體面的出身。主人公通過信件、照片和墓志銘等,為這些人造出一個高貴族譜,滿足他們對身份的虛榮渴望。憑借這部作品,阿瓜盧薩2007年榮獲英國《獨立報》外國小說獎,他是該獎設立以來首位獲此殊榮的非洲作家。
“戰爭是一種非常例外的狀況,在這種顛覆性極強的狀況里,人很容易暴露自身的某種天性:他可能成為英雄,也可能變作怪物,我一直想做的就是探索人的這種天性?!?/p>
《遺忘通論》講述了戰爭期間一個遭受過性侵的女人將自己關在家中整整28年的故事;在敘述主線之外還牽出多條輔線:一名葡萄牙雇傭兵被秘密警察審訊,經歷九死一生逃至少數民族聚居區;法律系的青年學生在國家經濟轉型后暴富成了企業家;流落街頭的孤兒被迫淪為小偷……所有人的命運在一張記憶的蛛網中交織,阿瓜盧薩將沉重的故事講述得輕盈如夢。隨著《遺忘通論》入圍布克國際獎決選名單并榮獲2017年國際都柏林文學獎,阿瓜盧薩的作品至今已被翻譯成三十多種語言出版,他被視作當代安哥拉乃至整個葡語世界的代表作家。
1976年安哥拉內戰期間,一名安哥拉人民解放運動的士兵護送女孩和嬰兒離開戰地 圖/視覺中國
“世界終結之后,會在島上開始?!痹诮鳌渡吲c余眾》中,阿瓜盧薩描繪了一個具有非洲特色的后末世故事,這是“一部關于人們被困在時間膠囊之中、來到現實難以觸及之地的小說”,主人公來到一座小島參加文學節,小島與外界的溝通突然中斷,島上的作家們在七天時間內,以寫作的力量創造了一個新世界,島嶼與大陸、當下與過去、真實與虛擬,種種界限開始變得模糊……
“我寫作是為了反抗界限?!闭绨⒐媳R薩在上海書展演講時強調的,“仇恨的第一步是制造他者”,而寫作則朝著相反方向努力,“難的是傾聽敵人的聲音。更難的是套上敵人的皮膚,感受他的心臟在我們胸中跳動,并流下他的淚水?!?/p>
中國存在感很強,《天上的生活》里有“上?!憋w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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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趙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