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喜:從迭部到延安(上)| 峽河西流去

我們面臨兩條路線選擇,一條是經臘子口,過漳縣、岷縣,在隴右上火車回陜西。一條是經舟曲、武都、康縣、漢中到西安。我倆身上都剩下不到百十元錢,沒有一點回旋的空間,必須精打細算。我多年的經驗是,只有盡快靠近鐵道線才是最經濟有效的進退方式,老四偏要選擇后者,他說自己看了不下十遍地圖,后者才是通暢的大路,再說文縣和康縣也有礦區,說不定路上還會碰到機會。

責任編輯:邢人儼

陜西省漢中市,秦嶺的日出。視覺中國|圖

陜西省漢中市,秦嶺的日出。視覺中國|圖

下山離開洛大的那天早晨,天空下著小雨。

上山時,由一輛熱情的三輪車送上來,下山時,只有步行。來香去臭是我們這一行業的待遇規律,也是我們這些人的宿命,從來沒有被打破過。山高谷險,對峙的兩山形成一個巨大的“V”字,對面的泥土公路如一堆盤腸,折折疊疊延伸到山頂的云霧里,藏人羌人和他們的牦牛羊群就生活在云霧深處。如果站在對面看過來,我們這邊也一樣。上山時,還處處樹青草綠,此時,性急的楊樹葉子已開始飄零,秋天正勢不可擋地到來。時間不過半月,在高山地區,從夏到秋,仿佛就是一抬腳的事。下到半山,坐在路邊一塊突起的石頭上,我們倆都說不出話,默默抽了一陣煙。我想到這一年的經歷,想到今天的窘境,以及下一步的去從,突然一股憤怒加悲傷涌上心來,恨不能給自己一刀。我隨手把背包丟下了山崖,看著它跌跌撞撞落到溝底,里面的東西天女散花一樣散落一地,心情才稍稍平靜下來。它們是:一雙雨鞋,一雙黃膠鞋,兩條褲子,兩件上衣,一頂安全帽,手套袖套襪子若干。這一年,大年初六出門,靈寶、清源、天水、阿圖什,從東到西,橫穿整個中國,一事無成。老四說:“你扔我不扔,我還要干活穿呢!”

洛大鄉的街道上,人們正在吃早飯。一條彎曲逼仄的小街,花花綠綠的房子曲里拐彎延伸著,豬和狗在街上哼哼唧唧走過,旁若無人。我們面臨兩條路線選擇,一條是經臘子口,過漳縣、岷縣,在隴右上火車回陜西。一條是經舟曲、武都、康縣、漢中到西安。我倆身上都剩下不到百十元錢,沒有一點回旋的空間,必須精打細算。我多年的經驗是,只有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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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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