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喜:從迭部到延安(下)丨峽河西流去
天上沒有月亮,只有星星,燈光映不到的地方,顯得漆黑,遠山如墨。老四問我下一步往哪里走,我懂得他說的是下一個打工地,那是眼前的事情,也是遙不可知的事情。
責任編輯:邢人儼
陜西,行進中的火車。視覺中國|圖
漢中的古老,已經無法用肉眼看到了,我們能看見的,是它的年輕和繁華。
我看見很多大排量的摩托車,載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在街上馳過,它們是街上最靚最現代的風景,馬達轟鳴,裙裾飄飛。幾年后去成都,那天從杜甫草堂出來,我看到街上相同的景致,寫了一首詩《謁杜甫草堂》,其中有一句:天橋上走滿了盛裝的現代狐貍。其實是得益于對漢中街景的記憶與啟發。
我們都饑腸轆轆,但身上所剩不多的錢讓我們只能有一個選項,吃飯或住店,只能選其一。我倆在大街上轉悠,把目光從一家家飯店的門窗伸進去,渴望桌子上有人吃剩下的飯菜,確實有剩下的飯菜,有的還很豐盛,有雞鴨魚肉和酒,我們一次次鼓足勇氣,又一次次走開,到底誰也邁不進去。若干年后,我常常想起那個夜晚,想到饑腸轆轆,我想我倆邁不進門的原因是我們都還年輕,個子都有一米八多,如果我們能老一些,個子矮一些,也許就能邁進去了。
長途車站東面有一家熱米皮店,生意太火了,吃熱米皮的食客排著長長的隊伍。在此之前,我倆都從來沒見過熱米皮,連聽說也沒有。我倆遠遠地站著看,想象并陶醉著它非同尋常的味道。后來我在別處吃到的熱米皮是切成條狀的,類似褲帶面,放豆芽和汁。眼前這家的做法是整片的,一碗一片,薄得近乎透明,煮米皮的鍋里一鍋綠水,后來聽說是專門用綠菜熬煮的水,當時一直想不明白它為什么這樣。
老四說:“我們也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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