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略特·溫伯格:我在疫情期間讀了1600首杜甫詩歌
“美國是唯一一個不以其文化生產者為榮的國家。在紐約,沒有任何東西是以曾經在紐約生活過的最著名作家的名字命名的,比如沃爾特·惠特曼或赫爾曼·梅爾維爾。從政者里,奧巴馬是個例外,但除此之外就不是了。沒有一個國會議員能說出一位在世美國詩人的名字,也許他們會認識寫驚悚小說的,比如斯蒂芬·金”
(本文首發于南方人物周刊)
發自:上海
責任編輯:楊子
艾略特·溫伯格在上海
2024年中國國慶期間的上海外灘,站在路邊都不敢輕易撣煙。將近1米9的艾略特·溫伯格就這么杵著,佝著背,像一把變了形的尺子,黑衣將他僵硬笨拙的身線不加遮掩地勾勒,在快速流動的人潮中留下一幀局促的定格。
通常遇上重要假期,在他生活的紐約,他會避免出門,只和身為自由攝影師的妻子以及兩個孩子待在家里。感恩節、圣誕節,餐食都是他一手包辦。他喜歡宅在書房,但明顯不是那類對生活瑣事充耳不聞的作家。
剛見面時,我們和酒店的送貨機器人搭乘同一部電梯。他七十多歲了,一周前剛抵達中國,參加適逢十五周年的“香港國際詩歌之夜”系列活動,先在香港待了一周,接著國慶期間來到上海。想必已適應時差,臉上不覺疲態。
念念有詞的機器人的到來讓他更感興奮,他像逗弄外孫一樣嘗試跟這個新鮮事物打招呼,用中文叫喚“我的朋友”,想要獲得回應。出電梯時,他幽默地說自己沒有叫機器人送過東西,“不過他有拿書讓我簽名”,大家都樂得不行。
我以為眼前頭發花白的是一位寬厚的老人,但等我們坐下來一對一交談時,他不再活躍氣氛或是說些俏皮話,談到詩歌、政治、文學,鏡片后的眼神立刻恢復了機警?;卮饐栴}之前,他下意識地會對這些不論是出于閑聊還是想認真探討的問題一律做出判斷,不甚滿意的就毫不留情不予過關。
問他在這邊吃得還習慣嗎,他可能覺得我把他當作了對中國一竅不通的外國人,畢竟他曾多次造訪中國,出版過關于王維、杜甫的作品,于是按捺住不耐煩,說當然,中國的食物這么好吃,接著輕飄出一句,“What a question(這還用問嗎)?!钡搅藛査x舉總統時投票給誰時,任何解釋都省去了,直接濃縮成語氣嚴厲的“What a question”!
10月6日,上海民生現代美術館舉辦艾略特·溫伯格的個人詩歌朗讀交流會,臺下坐了一兩百人,窗外是陰雨天,他在臺上不緊不慢地讀著自己和一位拉脫維亞女畫家合作的長詩《星空》(The stars),詩句之間銜接著不規則的綿長空格,他說這樣的排版是有意為之,為了讓紙張看起來像那晚陰云密布的天空,而字詞則化作了點綴其間的星星。
讀完之后,主持人請他提煉中心主旨,用一句話總結花了10分鐘朗誦的詩,他弄清來意后充滿不解和不屑,表示這個問題根本沒有意義,并在主持人對他的回答感到不滿后繼續回擊:“如果你提的問題本身就很荒謬,那你就只能得到荒謬的答案?!?/p>
北島第一次去美國的時候他們就見了面,是在艾倫·金斯堡組織的一次詩歌節上,距今已過了近40年。碰面之前,他所在的出版社New Directions(新方向)已經出版了北島的作品,他因此留意到了這位中國詩人以及他創辦的《今天》。
刊物上的很多詩人都引起了他的興趣,他甚至寫過一篇文章專門介紹他們。文章里并沒有依照主流說法稱他們為“朦朧派”詩人,而是自創地(他認為這個說法更好)稱他們為“今天詩人”。
不同于同時代一些食不果腹居無定所的流浪詩
登錄后獲取更多權限
校對:趙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