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推理作家訪談錄丨小白:東方諜影
“對于間諜小說的主人公來說,每個人都要追查他、找到他,整個環境都是在和他作對的。在這樣一種壓力和約束之下,小說主人公還要去完成他的任務,實現他的目標,要努力戰勝環境,間諜小說中的這種特質是我很感興趣的地方?!?/blockquote>責任編輯:劉悠翔
在當代文壇上,間諜小說或許是主流嚴肅文學界認可度最高的一種小說類型,麥家的《暗算》、孫甘露的《千里江山圖》都獲得過“茅盾文學獎”,小白的《封鎖》獲得過“第七屆魯迅文學獎中篇小說獎”。
但說到底,小白的小說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間諜小說。正如他自己所說,他所感興趣的并不在于間諜小說這一類型,而是人應該如何面對困境,以及敘事上的多種可能性。的確,以他的小說《封鎖》為例,這篇小說在諜戰題材之下,其實是一個講述虛構如何侵入現實并最終改變現實的故事,或者我們也可以說這是一部關于小說的小說,是一部“元小說”。
所以,這次和小白的訪談,我們并沒有局限于懸疑、推理、諜戰等具體的小說類型,而是更多涉及什么是小說,怎么寫小說,什么是虛構,真實與虛構之間的關系是什么,寫作過程中知識如何轉化為經驗等更加偏于形而上的問題。
當寫作者在這些問題上有了比較深入和明確的思考之后,具體的小說類型就只不過是一種他完成思考與寫作所使用的中介物,這個中介物可以是間諜小說,也可以是其他小說類型,而在《封鎖》之后,小白也的確開始了新的類型寫作嘗試,于是就有了后來的科幻小說《“發揮你無限的潛能”》和懸疑小說《離岸》。
小白,上海作家,第七屆魯迅文學獎中篇小說獎得主,著有諜戰小說(集)《租界》《封鎖》等,另有隨筆集《好色的哈姆雷特》《表演與偷窺》。受訪者供圖
敘事迷宮里的四種人
南方周末:你的代表作《封鎖》《租界》都是民國時期發生在上海的諜戰故事,為什么會對間諜小說這種類型感興趣?
小白:其實我倒也沒有特別青睞于間諜小說這個類型,懸疑小說、科幻小說我也都很有興趣。但間諜小說吸引我的地方在于小說中環境給故事中人造成的壓力——對于間諜小說的主人公來說,每個人都要追查他、找到他,整個環境都是在和他作對的。在這樣一種壓力和約束之下,小說主人公還要去完成他的任務,實現他的目標,要努力戰勝環境,間諜小說中的這種特質是我很感興趣的地方。
間諜小說的另外一個特點是小說中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不了解,大家彼此間信息不對等,需要各種懷疑、推測、判斷,比如根據一些微小的跡象去預判對方的行動,甚至推導出整個行動的模式。這就可以和現代小說中對敘述視角的運用相結合,通過不斷變換視角來講故事,有時候甚至需要從一些側面的、邊緣的、狹窄的視角出發去完成敘述,具有一定的實驗性。我覺得間諜小說是對小說敘述的一種很好的實驗文體。
南方周末:個體如何在困難和逆境中展開行動、完成任務,是情節內容層面的設計難度所在;小說中信息的不對等或者未知,需要寫作者在敘述視角上有更多的變化和探索,則屬于形式方面的挑戰。相當于間諜小說在這兩個意義上比較符合你對于小說寫作的期待和要求?
小白:是的,間諜小說敘事技術上的“難度”比較吸引我。這種故事里的人物有強烈而且錯綜復雜的動機,作者要設法把所有這些動機在敘事中呈現出來。通過他們的行動、對話和互動關系,把故事中各種人物的“意向性”展示給讀者,這件事情本身就很有意思。況且,這樣的寫作也確實可以將真實社會人生投射其中,于是,人們會從《潛伏》中讀出辦公室政治。
南方周末:說到敘事視角,你的小說中通常都有著非常精妙的結構設計。湯惟杰教授說你有“結構癖”,比如《封鎖》一共25個章節,除了第13節插入了“鮑天嘯”自己寫的小說,是第一人稱視角之外,其余前后12個章節內容在真實和虛構之間形成了對稱式結構,可以正著解讀,也可以反著理解。又比如《租界》全書一共57個章節,每一節都會換一個不同人物的視角來推進故事,形成了一種“移步換景”的錯落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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