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人販子不像余華英,已低齡化、網絡化”:對話上官正義
“2023年,采取盜搶手段拐賣兒童的現案實現了零發案?,F在拐賣朝網絡販嬰、販賣出生醫學證明這個方向發展了?!?br />
“江陰案中,一個主要嫌疑人才22歲,但很老練,知道怎么去應對打擊,怎么逃避處罰。我們想象中的人販子像余華英,不應該是年輕小伙子?!?br />
“某些醫院賣出生醫學證明,都按照正規的全套手續辦理,連發票都有。大醫院一年生好幾萬個小孩,監管部門不可能每生一個孩子都去核實?!?/blockquote>責任編輯:譚暢
2023年11月,上官正義網絡舉報湖北省襄陽健橋醫院販賣出生醫學證明。該案目前已進入審查起訴環節。視覺中國圖
上官正義似乎總在打拐的路上。
2024年11月9日接受南方周末記者采訪時,他不得不把約定好的時間分成中午與下午兩個部分,中間還要去調查打拐線索。
今年是上官正義志愿打拐的第17年。這一年中,他舉報山東省青島市有生物公司勾結醫療機構,組織人員開展代孕服務、售賣出生醫學證明,其中有公立三甲醫院的醫生參與。最終,青島市多部門組成的聯合調查組介入,犯罪嫌疑人被逮捕,相關醫務人員受到行政處罰及處分。他還聯合媒體調查并舉報了江蘇省江陰市販賣嬰兒案件,引發輿論關注。警方很快介入調查,抓獲了買方和中介方,解救了被販賣的嬰兒。
但上官正義也有力有未逮之處。拐騙兩三歲孩子的傳統手法少了,網絡販嬰、販賣出生醫學證明卻多了;涉拐產業從業者逐漸低齡化,用民間收養等說辭掩飾買賣兒童行為;他公開舉報的案件,不少還未反饋對犯罪嫌疑人的處理結果……
作為民間打拐志愿者,“上官正義”是他行走江湖的名號。為此,這位出身農村的退伍軍人自稱放棄了許多:他鮮有陪伴家人的時光,也沒有穩定的工作,靠著時不時帶貨來覆蓋打拐與生活的成本,為數不多的娛樂則是“多讓自己睡會兒覺”。
即便如此,多年來輿論對他通過打拐牟利邀名的質疑從未中斷。上官正義稱,他從未通過打拐牟利。年輕時,他因解救孩子后受到關注、獲得贊揚而走上打拐之路。但如今,他將自己堅持打拐解釋為性格所致,“我有一種強迫癥,沒有人催我做這件事,但是我給我自己壓力,我覺得我遇到了,就一定要想辦法把它做了,哪怕我不睡覺?!?/p>
“有醫護人員參與”
南方周末:今年你在打擊網絡販嬰、販賣出生證等涉拐產業上,有什么新的感觸或者體驗?
上官正義:以前,我只是聽說有醫護人員在參與販賣孩子、出生醫學證明這些違法犯罪行為,但今年是接觸到了更多這樣的醫護人員。也就是說,這樣的現象從之前的社會中介、社會上的人販子參與,演變成現在醫療機構的醫護人員參與,在公立醫院也存在這種情況,這是讓我非常震驚的一件事情,我在反思到底怎么了。
南方周末:為什么會有這種變化?
上官正義:我覺得還是有利可圖。
南方周末:以前無利可圖嗎?
上官正義:可能也有,我以前或許沒有發現,但是現在發現了。另外,有的醫護人員參與此類產業,可能收的錢多一些,是有利可圖。但是有的醫護人員收的錢并不多,這種現象我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像一個代孕案件里面的醫生,他是副主任醫師,參與一次地下非法實驗室的取卵,只能拿到1500元。我之前一直以為,至少一次要能獲得上萬元,他才會去干,畢竟他的身份擺在那里,要冒這么大風險的話,收益要與他的身份匹配才符合常理,結果為了1500元,他也去干。我覺得這可能就是價值觀的問題,為了一點點蠅頭小利,他都要鋌而走險。
南方周末:價值觀之外,還有什么原因促使他們參與這種產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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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吳依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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