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AI:它可以臨帖,但無法模仿那只獨一無二的手
編者按:
于堅,詩人,成名于1980年代,“第三代詩歌”的代表人物。本文是他對DeepSeek以及AI的思考。
詩不是知識(數據)的總結、精煉、量化。人通過創造的細節創造了世界。詩總是發生于一個活著的身體,一個充滿私人細節的場,細節就是“生生之謂易”。它(AI)連亦步亦趨、依樣畫葫蘆的能力都沒有。細節只保持在私人記憶的黑暗倉庫里,AI無從窺見。
責任編輯:辛省志
作為工具,AI數字大模型幾乎就是一種語言革命。如果白話文運動將文言文變成了數據(“務去濫調套語”,胡適),那么DeepSeek等則企圖將全部已經出現的語言都工具化,作為數據處理。語言即存在。語言一旦資料化了,人也就資料化了,這是一個莫測的前景。
語言資料化了,人也就資料化了
這是在海德格爾所謂的“世界的圖像時代”中發生的。
“科學是現代的基本現象之一。另一個同樣重要的現象是機器技術(machine technology)?!?/p>
“現代的根本進程是征服作為圖像的世界?!畧D像’這個詞指‘結構化的圖像’(Gebild),它是人類生產的產物,表象在人的面前,擺在人的面前。在這樣的生產中,人爭奪那個特殊的存在立場,為一切事物提供尺度并制定準則。這種立場是一種受到保障、組織和闡明的世界觀。確實,這不是誰都有的世界觀,它只屬于那些采取最極端基本立場,并且以最大決心這樣做的人。為了這種世界觀的斗爭,為了符合它的意義,人發揮他對一切存在者的計算、計劃和塑造的無限力量?!?/p>
“古希臘人是領會存在者的人,所以在古希臘的時代,世界不可能成為圖像。但另一方面,一切存在者的存在狀態被柏拉圖定義為‘理型’(ε?δο?),‘理型’是世界終將成為圖像的前提條件,它早就被預設出來,在暗中發揮作用了?!?/p>
“為了這種世界觀的斗爭,為了符合它的意義,人發揮他對一切存在者的計算、計劃和塑造的無限力量?!教幎加幸愿鞣N各樣形式和偽裝呈現的龐然大物(das Riesenhafte)。這里的‘龐然大物’也會以愈發微觀的方向呈現出來,比如原子物理學的那些東西?!?‘龐然大物’的‘大’,不在于‘量’的大,而在于某種特殊的‘質’,這種‘質’使‘龐然大物’有了一種非凡的偉大……這種陰影籠罩著世界之中的一切存在者?!保ā妒澜鐖D像的時代》海德格爾)
DeepSeek等就是一種“理型”,這個龐然大物已經遠遠超過柏拉圖時代。AI沒有肉身,沒有感覺。它能夠計算、思考、處理、推理、致詰、解釋、邏輯化數據。它令人們陷入它處
登錄后獲取更多權限
校對:吳依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