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前 | 在銀座單向街聊阿倫特與伯林
蛭田還在伯林的一封信里發現伯林在回答為何不公開批評阿倫特時,說他不想和阿倫特產生任何關系,即便是敵對的關系。阿倫特則沒怎么把伯林放在眼里,因為她的論敵太多了。
責任編輯:劉小磊
蛭田圭與他的著作《漢娜·阿倫特與以賽亞·伯林:自由、政治與人性》中譯本。
筆者2024年10月份在東京采訪了《漢娜·阿倫特與以賽亞·伯林:自由、政治與人性》(以下簡稱《阿倫特與伯林》)的作者蛭田圭,那篇對談已于去年底發表在《上海書評》上。做訪談時我就跟蛭田說了,有時間的話到銀座單向街書店做活動吧,你的書剛開始在中國賣,肯定有很多讀者想跟你交流。他很爽快地答應了,于是我就跟單向街書店的朋友聯系,她們也表示歡迎,很快就敲定在二月十五日舉行一場關于《阿倫特與伯林》的活動。這是銀座單向街書店開業以來第一次策劃做關于西方哲學的活動,跟哲學有關,難免曲高和寡,可書店的朋友們理解這樣做的意義,讓我很感動。單向街銀座店的宗旨是成為中日乃至亞洲各國文化交流的窗口,同時也是向世界開放的。由負笈過牛津的日本青年學者談阿倫特與伯林這兩位二十世紀重要的哲學家,應該是很有意義的題目。我們商定這個節目還將通過網絡直播,讓國內讀者同步分享,一起參與討論。
一眨眼到了二月十五日,筆者作為與談人兼口譯一起參加了這次活動。剛到書店時,看到二樓做活動的地方只有四個人,比我第一次單獨做活動時人少很多,難免有點擔心??梢坏絻牲c半,座位基本上坐滿了,于是輕松地開始了活動。日語里有句諺語叫“不打開蓋子,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果真如此。
蛭田圭的學術之旅
我先簡單介紹了一下蛭田,說他的著作的中譯本在中國開始銷售后反響很好,也有學者在網上做活動討論了這本力作,然后就請他開講。蛭田講了近一個小時,從如何對阿倫特和伯林這個題目產生興趣,寫作的緣起,如何收集資料,再講到書的內容,出版的過程,出版后的反響等,可以讓聽眾對這本書有個大概了解??紤]到聽眾大都并非研究政治哲學和思想史的,關于書本身討論的問題當然無法展開太多。關于這本書講的是什么,我三年前在英文原著出版后不久在上海書評上發表了上萬字的長篇書評,詳細介紹了此書,在此就不再贅述,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參看。蛭田講完后,除了跟場內聽眾互動,也回答了國內讀者提出的幾個問題,我作為與談人也參與了討論。在這里就盡量完整地追溯一下整個活動,跟大家分享一下吧。
讀者肯定想知道蛭田是怎么想到做這個研究的吧。我們知道,每一個認真著述的作者都會有他的問題意識,而問題意識的形成并非一兩天的事情,尤其要寫一本好的學術思想類專著,更是耗時日久,三易其稿都不是什么新鮮事。蛭田說那是2006年,他剛進牛津大學讀書不久。有一天讀伊朗哲學家賈漢貝格魯受法國著名雜志Esprit(精神)之托做的《伯林談話錄》,看到里面伯林對阿倫特的評價大吃一驚。因為伯林對這位伊朗出生的哲學家說,盡管知道很多人推崇阿倫特,但是他對阿倫特的思想沒有什么敬意,因為阿倫特沒有什么自己的主張,她的思想只是形而上學式聯想,既沒有邏輯關聯,也缺乏想象的聯系云云??吹竭@些話,蛭田說他感覺不可思議,因為他在那之前也讀過一點阿倫特的書,覺得她跟伯林在很多方面觀點很接近,搞不懂伯林為何會如此評價同為猶太裔哲人的阿倫特。這次閱讀經驗應該是做這個研究最早的起源了,雖然那時并沒有決定做。
到了2009年,迎來了伯林一百周年誕辰,那時蛭田已經轉到伯林生前擔任過第一任院長的沃爾福森學院讀博。此時伯林的編輯哈蒂也在沃爾福森學院工作,負責管理伯林著作的版權和相關資料等。在此插一句,那時我跟哈蒂已經通了五年電郵了。伯林書信集第一卷出來后,我跟哈蒂說了一些伯林書信在日本的線索,從此開始配合哈蒂收集伯林在日本的書信等(有關內容在四年前寫成《在日本尋找伯林》發在《南方周末》上)。也就是在那次聯系后不久,哈蒂問我知不知道一個叫蛭田圭的日本留學生,我說不認識,那是第一次聽到蛭田的大名。
適逢伯林百年誕辰,最忙的當然就是哈蒂了。恰好沃爾福森學院決定編一本小冊子紀念這位首任院長,書名就是《以賽亞·伯林與沃爾福森學院》。很多人當時想知道,為何伯林在他作為哲學家最成熟的時候,不專注于自己的研究,卻一心一意為牛津大學建一個新學院,還要參與繁忙的行政管理,這也是編小冊子的原因之一。因為哈蒂要做演講、接受采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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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吳依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