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震、孤島、救援：斷裂帶上的緬甸

當地時間2025年3月31日，曼德勒一處倒塌的寺廟，精致的塔樓被地震無情地摧毀。圖/南方周末記者 翁洹

4月2日，已經有救援隊撤離曼德勒，已經少有人談論生的希望。

當地時間2025年3月28日中午12時50分，緬甸中部發生7.9級強震。這場“今年以來全球最大地震”，撕開了殘酷一面——建筑傾塌、橋梁斷裂、傷亡慘重。地震波從中南半島蔓延，直至鄰國撼動。

曼德勒是緬甸第二大城市，也是緬甸華僑華人的主要聚居地。在曼德勒市受災最重的天空公寓（Sky Villa）廢墟里，微弱的求救信號和濃重的尸臭味一同飄出。地面上，穿著各色制服的救援人員，常因缺少重型救援設備而束手無策。焦灼的家屬，或撕心裂肺地痛哭，或流下沉默的眼淚。

距離曼德勒16公里的實皆市，是距離震中最近的城市。大地從三公里外裂開，綿延百里。在亞達納邦大橋（Yadanabon Bridge）的兩端，地面裂開一米寬的口子，沉降落差從兩米延升至五米。

地震當日，全城斷水斷電斷網。于2008年通車的亞達納邦大橋被震出裂縫，南面相鄰、由英國人始建于1934年的阿瓦大橋（Ava Bridge）則垮塌了一大半。在此之前，兩座橋承擔著曼德勒與實皆兩個重鎮，乃至整條伊洛瓦底江兩岸的大部分交通連接。

地震后第六日，曼德勒的救援搜尋和防疫消殺工作同步進行。由于害怕余震，不少居民不敢住進房子里，他們把床墊鋪在路邊，掛起蚊帳在外頭過夜。

但在廢墟之外，則是慢慢回歸正常的城市生活。一些商鋪逐步恢復營業，早餐店、咖啡廳、飯館、批發市場等區域的燈陸續亮了起來。

在曼德勒市中心一家商場前，七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將床墊鋪展在路邊。他們用手機連接便攜式音響，動感的旋律隨之流淌而出，幾個人隨著音樂哼唱起來。其中一人略帶害羞地用書本遮臉，微笑著向南方周末記者比了一個贊。

據2025年4月2日央視新聞報道，緬甸強震已致3003人死亡、4515人受傷，另有351人失蹤。

但外界擔心，地震所造成的傷亡將遠超緬甸政府想象。據美國地質調查局預估，此次地震最終死亡人數將在1萬至10萬人之間。

救援

2025年3月30日14時許，一名救援人員拿來一把手持式電鋸。銀色鋸條約有40厘米長，約莫等于成人小臂。曼德勒的最高氣溫直逼41℃，但閃閃發光的銀色鋸齒，還是在眾人心頭掠過一絲寒意。

研判良久后，救援人員還是決定，為困于廢墟的孕婦實施截肢救援方案。

“她的腿被磚石死死壓住，且貫穿了一條鋼筋?！敝袊{天救援隊先遣組搜救隊長李文陽向南方周末記者透露，當日10時，他們就發現了被困孕婦的位置，但受困于復雜的形勢，救援難以推進。

起初，孕婦旁邊還有一名被困男子存在生命體征?！拔矣H手喂了他幾口水和葡萄糖，但是一挖開壓著他身體的磚塊，他就越來越虛弱，最后在我眼前逝去?！敝袊{天救援隊隊員洪衛兵眼睜睜看著一條生命離去，心里滿是遺憾。

這里是天空公寓住宅區，位于曼德勒22街與60街交叉口附近。地震發生后，幾乎南方周末記者遇到的每一個曼德勒人都會說，“去天空公寓吧，那里是曼德勒受災最嚴重的地方?！?/p>

當地時間2025年3月30日，緬甸曼德勒天空公寓，民眾在救援現場期待被困人員被救出的消息。圖/南方周末記者 翁洹

楊家強此前從緬甸北部木姐搬到了曼德勒，如今做玉米和大米貿易。他和家人也租住在天空公寓。地震發生時，因為全員外出，這才躲過一劫。

據悉，天空公寓在當地屬于不錯的樓盤，這里原本是4棟11層樓房相連的住宅區。

楊家強所住的A座坍塌以后還有6層在地面上，B、C、D三座則完全坍塌。但目前救出來的人寥寥無幾。

如今，緬甸地震災區天氣燥熱難耐，廢墟下也飄出了難聞的異味。救人，變得更加緊迫。

30日下午1時38分，余震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