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坦布爾的五個立面,與五種可能
伊斯坦布爾是世界上唯一橫跨歐洲與亞洲的城市,和羅馬或耶路撒冷一樣,伊斯坦布爾也是一座永恒之城。一千個人筆下有一千個伊斯坦布爾,這座人口超過1500萬、占地逾5000平方公里的城市總是讓人心潮澎湃,也總是令人無從落筆。它的城市史版本眾多、浩如煙海,它的每個仰慕者也總有自己的心靈史與精神聯結。我賦予此文的任務,便是在城市與記憶的雙重迷宮中奮力梳理那些曾刻入我游歷與生命的街區,從五處迥異的立面出發,探尋伊斯坦布爾之旅的五種可能。
責任編輯:楊嘉敏
伊斯坦布爾的命運就是我的命運。這句話原本出自2006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土耳其作家奧爾罕·帕慕克,應該為它的頭尾加上引號,然而,當2024年秋天的一個傍晚,我再一次從地鐵站走上塔克西姆廣場,目視恢弘的尖塔與穹頂矗立于藍色時刻的夜風中,帕慕克的話猛然撞進腦海,令我相信它同樣也是某段命運的證言。
2013年是我第一次造訪伊斯坦布爾的年頭,從那時起,它便列位于我最愛的城市之中,不論此后旅途如何伸展綿延。許多年來,我不斷路過伊斯坦布爾或是在此停留,從它去往安納托利亞的角落,也從它飛往歐洲、非洲和亞洲的遙遠國度,博斯普魯斯海峽的浪濤逐漸染藍了記憶的底色,我漸漸熟悉這座城市,可又忠實地扮演過客。
2013年10月,渡輪在夕陽中航向伊斯坦布爾老城。 攝影 林方文
和羅馬或耶路撒冷一樣,伊斯坦布爾是一座永恒之城。一千個人筆下有一千個伊斯坦布爾,這座人口超過1500萬、占地逾5000平方公里的城市總是讓人心潮澎湃,也總是令人無從落筆。它的城市史版本眾多、浩如煙海,它的每個仰慕者也總有自己的心靈史與精神聯結,因此,我只能記錄下屬于我的街道與斷章。
伊斯坦布爾是世界上唯一橫跨歐洲與亞洲的城市。博斯普魯斯海峽北接黑海,南接馬爾馬拉海。城市的歐洲部分是自古以來的經濟文化中心,亞洲部分與廣闊的小亞細亞半島相連。天然良港金角灣將歐洲部分進一步分割,它的南邊是拜占庭帝國及其首都君士坦丁堡所在的半島,北邊則是近現代發展迅速、人口爆炸的繁華新城,也是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后期的權力中心。
在這座“七丘之城”里蜿蜒著無數迷人的街道,多少文明與民族來來往往,造就了伊斯坦布爾不同區塊的不同性格,在各自鮮明的特色中流淌著混雜與融合的魅力。我賦予此文的任務,便是在城市與記憶的雙重迷宮中奮力梳理那些曾刻入我游歷與生命的街區,從五處迥異的立面出發,探尋伊斯坦布爾之旅的五種可能。
2024年10月,塔克西姆清真寺前的男人回頭一瞥,正好與我的鏡頭撞上。 攝影 林方文
蘇丹艾哈邁德:帝國斜陽,“呼愁”之心
帕慕克在自傳《伊斯坦布爾:一座城市的記憶》里寫道:“我出生的城市在她兩千年的歷史中從不曾如此貧窮、破敗、孤立。她對我而言一直是個廢墟之城,充滿帝國斜陽的憂傷。我一生不是對抗這種憂傷,就是(跟每個伊斯坦布爾人一樣)讓她成為自己的憂傷?!?/p>
在這本書里,帕慕克將土耳其文化里的“呼愁”定義為一種憂傷的情緒,進而成為土耳其人的集體意識。它并不單獨屬于某個憂愁之人,而是奠基于土耳其古老文明的傾頹與失落之上,如幻影般揳入民族的共同記憶,形成專屬于伊斯坦布爾的廢墟美學。
蘇丹艾哈邁德(Sultanahmet),伊斯坦布爾最古老的街區,這里的游客永遠摩肩接踵,見證帕慕克筆下這座城市最典型的憂傷與榮光。拜占庭的建立與君士坦丁堡的崛起即發生于此,上千年時間里,此地是歐陸最龐大、最富庶的城市,同時也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都會。1453年,君士坦丁堡陷落,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繼續將這里作為首都,直至20世紀覆滅。
2024年10月,伊斯坦布爾考古博物館里的古希臘雕像令人過目難忘。 攝影 林方文
十幾年前第一次來伊斯坦布爾,我和所有初訪者一樣,選擇下榻蘇丹艾哈邁德區的民宿。熱情好客的民宿主人看起來像樸實無華的中東老農,總是邀客人一道在頂層餐廳抽水煙。從酒店房間的窗子望出去,常有海鷗落在清真寺密密麻麻的拱形穹頂上,樓下的有軌電車從清晨轟鳴到深夜,餐館、雜貨鋪、紀念品商店似乎永不歇業。
從民宿步行十分鐘,就可以走到羅馬時代的君士坦丁堡競技場,如今已被改為蘇丹艾哈邁德廣場,一側是帝國建筑師米馬爾·錫南舉世聞名的得意之作藍色清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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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對:吳依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