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克生物姜春來：保持專注，把握趨勢，競速突圍

長春百克生物科技股份公司總經理姜春來

肆虐人間數千年、吞噬數億人生命的天花，是人類唯一消滅的傳染病。通過疫苗接種、科學預防等手段，很多聞之色變的傳染病，如百日咳、脊髓灰質炎、瘧疾等，都被逐一降服。

在形形色色的傳染病中，帶狀皰疹有“最痛皮膚病”之稱。星星點點的紅色皰疹，會冷不丁偷襲人體的腰部、頭頸、面部。不同的患者經歷過像電擊、像火燒、像刀割般的疼痛，甚至一次普普通通的呼吸，都會引發劇痛。

2023年，長春百克生物科技股份公司研發生產的帶狀皰疹減毒活疫苗獲批上市，實現帶狀皰疹疫苗領域國產零的突破。作為適用于40歲以上人群的帶狀皰疹減毒活疫苗，為大眾預防帶狀皰疹提供了有力武器。

“從立項到上市，整整走過了十一年?！鄙儆腥酥氖?，百克生物生產的流感疫苗和帶狀皰疹疫苗等產品，都是姜春來親自帶隊研發。

姜春來2009年加入百克生物，歷任百克生物研發總監、副總經理、常務副總經理兼任藥物研究院院長、董事，現在他是這家創新生物醫藥企業的總經理。

2025年是姜春來參加工作的第三十年，外界環境劇烈變化，考驗著每一家勇于創新和探索的企業，姜春來從未熄滅心里對生物醫藥的熱愛和治病救人的英雄夢想。

“一支疫苗，研發只是微小的起點，只有產生保護效力，才算完成一個閉環，而現在全國帶狀皰疹疫苗接種率還不足1%¹?！苯簛硐Ｍ?，未來老齡化，伴隨的不是疼痛和疾病，而是健康和歡笑，在這個過程中，企業要做的就是保持專注，把握趨勢，競速突圍。

多重身份：科學家、企業家

姜春來出生于1973年的春天，年輕時就展現出好奇心強、不畏挑戰的特質，而且對生物興趣格外濃厚，高中時期擔任生物課代表，后來也一直在疫苗領域不斷攀登學術高峰。

1990年代中期，姜春來從大學畢業后，到長春生物制品所報到。這是東北地區微生物學和免疫學的研究中心，歷史悠久，積淀深厚，也就是在這個地方，姜春來更加堅定了自己未來要深耕疫苗領域的信念。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研發一款新疫苗呢？將保護無數人的健康，減少這些家庭的悲傷，減輕全社會的負擔。所以我的想法很簡單，如果一輩子能開發出一個大家用得上的疫苗，我就很滿足?！睘榱诉M一步提高科研能力，姜春來讀完醫學免疫學碩士學位后，到吉林大學攻讀生物化學和分子生物學博士學位，后來還去美國杜克大學Human Vaccine Institute從事博士后研究。

學成歸來后，姜春來在母校吉林大學生命科學學院、艾滋病疫苗國家工程實驗室就職，歷任講師、副教授、教授、博士生導師。直到今天，他在處理公司業務之余，依然留出一定的時間，給課堂上、實驗室里的學生提供力所能及的指導。

“國內整個醫藥行業進步得很快，創新不斷，但在某些方面，我們確實是和國外有差距的，比如減毒毒種的來源、工藝的穩定性，還有疫苗的宣傳教育和普及度，我們還要迎頭追趕?！苯簛頌槿藴睾?、謙遜，帶著學院派的風度翩翩，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對技術和細節精益求精的堅持。

除了校內的職務，姜春來還擔任過吉林省藥學會生物制品委員會副主任委員、中華醫學會醫學病毒學委員會青年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獲得過吉林省拔尖創新人才（第一層次）、長春市突出貢獻專家等榮譽稱號。

長年累月在學術上的積累，讓姜春來非常重視企業內部的科研管理布局。目前，百克生物有約1200位員工，其中研發端有近140人，都是姜春來一個一個面試招進來的科研能手。

“我本身也是從博士過來的，非常了解科研人員需要的工作環境。因此，我會根據他們的特長、性格，制定不同的課題，創造出較為寬松的良性競爭的環境，讓他們去探索攻關，實現自我價值?！苯簛碜羁粗氐氖沁@些科研人員是否真心熱愛自己的事業、手頭的實驗，每個科學家都會經歷上百次的失敗，失敗是實驗室的日常，如果沒有熱愛，這個實驗注定前景暗淡。

目前，百克生物有約1200位員工，其中研發端有近140人。（圖/百克生物）

從大學老師到公司高管，是一個巨大的跨越。姜春來不僅要考慮科研管線和人員管理，還要對生產、成本等全流程進行嚴格把控。舉例而言，一款疫苗光是成功研制還遠遠不夠，能不能以合理的成本實現穩定的生產、效價有效期有多長、儲存運輸的要求有多高、多中心臨床試驗如何設計和開展、藥政注冊和銷售人才隊伍是否足夠等都是要考慮的。

截至目前，百克生物擁有水痘減毒活疫苗、鼻噴流感減毒活疫苗、帶狀皰疹疫苗等多款上市產品，同時還布局了十余項在研疫苗和三項在研的用于傳染病防控的全人源單克隆抗體。其中水痘疫苗的市場占有率多年處于領先地位；鼻噴流感疫苗為世界衛生組織全球流感行動計劃項目（GAP），是國內獨家經鼻噴方式接種的流感減毒活疫苗，極大提升接種者依從性；帶狀皰疹疫苗是自主研發的用于40歲及以上人群的疫苗。

多年的職場歷練，讓姜春來一步一步向他的公共衛生理想邁進，但這條路并非坦途。

多重挑戰：疾病認知與市場洞察

在百克生物的多款疫苗產品中，帶狀皰疹疫苗對于姜春來的意義是非常特殊的，就像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一樣。

百克生物的帶狀皰疹疫苗，是十多年前埋下的一粒種子，在無數科研人員夜以繼日的努力下，才長成今天的參天大樹。姜春來記得這款疫苗從無到有的每一個關鍵性節點。

帶狀皰疹被稱作“會呼吸的痛”“不死的癌癥”，是皮膚科常見病，除皮膚損害外，常伴有神經病理性疼痛，多見于年齡較大、免疫抑制或免疫缺陷等人群，嚴重影響患者生活質量²。據數據顯示，亞太地區人群患帶狀皰疹的終生風險為三分之一³。

帶狀皰疹是一種由水痘-帶狀皰疹病毒引起的皮膚科常見病。（圖/視覺中國）

《中國帶狀皰疹診療專家共識（2022版）》提到，全球普通帶狀皰疹發生率正以每年2.5%~5%的速度逐年遞增。

而在多年前，帶狀皰疹作為高發于40歲以上人群的皮膚病，在臨床上一直缺乏特別有效的治療手段，也未引起疫苗廠家的廣泛重視。直到2006年，第一款帶狀皰疹疫苗在美獲批上市，該疫苗是減毒活疫苗，引起了國內疫苗行業的關注。

2009年加入百克生物不久后，姜春來就著手進行帶狀皰疹的立項申請工作。多年的科研經歷提醒姜春來，減毒活疫苗是適合在國內推廣帶狀皰疹疫苗的技術路線，而且老齡化程度不斷加深是未來全球的趨勢，一旦被帶狀皰疹病毒纏上，就要承受數年的疼痛，將給公共衛生和社會經濟帶來巨大的負擔，中國毫無疑問需要一款經濟性更好的國產帶狀皰疹疫苗。

但為了對患者和社會負責，最重要的臨床試驗長達七年之久。姜春來介紹，在研的帶狀皰疹疫苗從2016年左右就開展了I期試驗，到III期多中心臨床試驗納入了25000人。只有人數夠多，發病率足夠，才能比較出疫苗組和安慰劑組的統計學意義，才能積累足夠多的安全性、有效性的數據。同時，這也意味著時間、成本的不間斷投入。

“疫苗研發領域，發病率等關鍵的流行病學調查數據是很重要的，但國內帶狀皰疹一直缺乏系統性的數據，很多患者也不了解這個疾病，實際生活中存在延誤就診、漏診、誤診，給我們的試驗帶來了重重挑戰?！苯簛碚f。

另一方面，在扎根帶狀皰疹疫苗研發的十多年時間里，正如姜春來預料的那樣，國內社會的人口結構也發生著深刻的變化：新生兒數量在2017年達峰后下降，60周歲以上的人口比重加大。與此同時，快節奏、高壓力的現代生活，也使帶狀皰疹的發病呈現年輕化的趨勢，一些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也受到帶狀皰疹的折磨。

“百克生物做了很多成人疫苗，推廣遇到的一個難點就是宣傳教育，也就是如何讓目標群體知道并接受這個產品。尤其帶狀皰疹疫苗，可能還需要感謝政府部門和率先開發的公司做的科普鋪墊?！苯簛硖寡?。

健康中國2030戰略大力強調醫防融合，百克生物帶狀皰疹疫苗在此背景下獲批上市，力爭抓住未被滿足的需求。上市之初，多家券商研報將該疫苗視作疫苗賽道極具潛力的“重磅炸彈”，價格低、注射劑次僅為一針、受眾群體拓展至40歲以上，這樣的差異化競爭讓人充滿想象。

而目前的實際情況是，國內接種率還不到1%¹。下一步，姜春來和百克生物要面對的挑戰是進一步推動帶狀皰疹疫苗的滲透率。

多重責任：技術創新與企業擔當

2025年4月，北京大學中國衛生發展研究中心的報告顯示，2023年中國新發帶狀皰疹病例超1000萬例，40歲及以上人群帶狀皰疹發病率高達15‰。此外，2019 至 2023 年，帶狀皰疹經濟負擔占GDP比例增長了2倍，接近季節性流感的經濟負擔。

下一步，姜春來和百克生物要面對的挑戰是進一步推動帶狀皰疹疫苗的滲透率。（圖/視覺中國）

“每個國家國情不同，健康觀念不同，支付意愿也不同。我們做過中國40歲以上群體的調研，他們要花真金白銀打自費疫苗并非易事，疫苗猶豫現象較為普遍?！苯簛斫o團隊設定了一個目標，“近三年能達到我們國家老年人群體有3%-4%的人接種帶狀皰疹疫苗”。

近期，有一些名人得帶狀皰疹的消息不斷登上熱搜。姜春來敏銳地覺察到，每有熱搜，就會拉動一波接種，“光靠明星效應是不夠的，最終還是要提高大眾的疫苗認知，提高疾病防控意識，尤其是在2022年之后，預防優先的理念更加深入人心”。

進行公益捐贈、開展“帶皰者說”等公共衛生科普活動，都是百克生物正在做的事情。2023年帶狀皰疹疫苗獲批上市，當年百克生物就通過白求恩公益基金會捐贈10000支疫苗，2024年向中國人口福利基金會捐贈8000支。

2024年，百克生物向中國人口福利基金會捐贈8000支帶狀皰疹疫苗。（圖/百克生物）

上市后，姜春來及其家人朋友也帶頭打了帶狀皰疹疫苗。很多不了解帶狀皰疹的人也來咨詢姜春來，姜春來很樂意做相關的科普，“他們最關心的是該不該打，打了有什么好處，可能有哪些副作用”。

目前，國內幾乎所有城市都已實現，有需求的群眾能較為便利地接種上百克生物的帶狀皰疹疫苗。上市后的真實世界研究數據也正在收集之中，姜春來表示后續有望發布關于更長保護有效期的論文。

這個細分市場國內僅有兩款疫苗上市，處于商業化的市場早期階段，其他國產疫苗公司亦在布局，多款重組帶狀皰疹疫苗正在開展臨床試驗。

姜春來稱現狀為“前有狼，后有虎”，但他對公司的先發優勢和技術沉淀很有信心，在特殊性能的佐劑和高滴度的培養技術等方面具有自主知識產權，處于國內領頭羊的地位。同時，百克生物研發團隊也已經在進行第二代帶狀皰疹疫苗的技術攻關。此外，百克生物積極布局出海。

姜春來介紹，未來，百克生物將延續滅活、減毒等傳統疫苗技術優勢，夯實工藝穩定性，布局mRNA、重組蛋白等新技術平臺，戰略投入新型佐劑研發和新型遞送系統，提供經濟便捷的疫苗產品和服務，堅持科普和公益，考慮聯合醫保商保探索預防性醫療支付模式，讓企業戰略與國家戰略同頻共振。

“很多青年人覺得現在這個時代充滿挑戰，其實任何一個時代都是如此?！被仡櫲昵皠偣ぷ髦?，姜春來面對的是改革開放的春風和加入WTO的沖擊，風險和機遇并存，唯有披荊斬棘、乘風破浪。

三十年后，當下市場環境也同樣在劇烈變化之中。姜春來多次強調專注，唯有專注，才能行穩致遠，更好地推動科研成果落地轉化，滿足公眾日益多元化的健康需求。

參考資料：

[1]Xia, Yiqi, et al. "Herpes zoster vaccination coverage and factors associated among adults aged 40 and older in China: A population-based survey." Vaccine 56 (2025): 127122.

[2]中國醫師協會皮膚科醫師分會帶狀皰疹專家共識工作組. 中國帶狀皰疹診療專家共識. 中華皮膚科雜志. 2022.

[3]Chen LK，et al. BMC Infect Dis. 2017.

（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