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西半球最后一個神秘國度

與其他社會主義國家相比,只有古巴體驗過資本主義的繁榮,卻最終搞起了社會主義;而更為吊詭的是,以刻板著稱的前蘇聯社會主義居然就能在天性不受拘束的古巴生根發芽

與其他社會主義國家相比,只有古巴體驗過資本主義的繁榮,卻最終搞起了社會主義;而更為吊詭的是,以刻板著稱的前蘇聯社會主義居然就能在天性不受拘束的古巴生根發芽,這兩個疑問或許才是我內心的原始沖動所在。

“如果要帶DV、長鏡頭相機、膠片相機,你們得事先提出申請……”古巴一秘的這番話,在我們與古巴使館打交道的一個多月時間里,惟一一次讓我們立刻就能聯想到“社會主義”,聯想到“宣傳紀律”。

其實,古巴使館的工作人員絕少想象中的“意識形態面孔”,他們大多兼具西方外交官的風度以及拉美人熱情灑脫的天性,這樣的接觸讓人很容易就變得樂觀起來,甚至會忘了這個國家還有個管意識形態的“思想教育部”。事實證明,這種感覺并不靠譜。從辦簽證開始到古巴采訪,盲目樂觀實在制造了太多的麻煩。

辦簽證前,我們曾反復詢問辦理記者簽證的各種注意事項。一秘告訴我們:“什么都不用,只要帶著護照來就行了……”然而,真正到了領事部才發現申請表、照片、簽證費、往返機票一樣都不能少。至于在安排便宜酒店、翻譯以及部分采訪對象上,一秘承諾的“完全沒有問題”,最終證明也不過是一說而已(古巴規定,外國記者在古巴的采訪行程,包括采訪對象的安排,必須經過古巴官方的確認和協調)。其實,拉美的民族性情大體如是,本不應冀望過多,但中國社會主義的“純真”年代在我童年記憶中留下的印跡過深,讓我不由自主地把它移情到了古巴身上。如果簡單用中國社會主義去描摹,那可真是個大錯誤。

作為西半球唯一的社會主義國家,“社會主義”四字對我足具誘惑。這個曾被稱為“美國后花園”的加勒比明珠,有人曾說這里最不可能發生社會主義革命,但它不但發生了,而且社會主義古巴在美國怨毒的目光中還一直存在至今。不過,這尚在其次。與其他社會主義國家相比,只有古巴體驗過資本主義的繁榮,卻最終搞起了社會主義;而更為吊詭的是,以刻板著稱的前蘇聯社會主義居然就能在天性不受拘束的古巴生根發芽,這兩個疑問或許才是我內心的原始沖動所在。

事實證明,“社會主義古巴”這個詞在此后的十天中,的確時常讓我們陷入一種不知所措的彷徨狀態。

從機場到酒店一路的感覺是一種說不出的清爽。30多分鐘車程仿佛一直是在田園中穿行,并不寬敞的道路上沒什么車,即便是在眼前出現了第一盞紅綠燈之后很久。在看到街道邊一棟棟充斥著歐洲古典風情的小樓時(直到第二天,我們才搞清楚那些讓人賞心悅目的小樓是使館,它們曾是殖民時期富人的別墅),司機突然說我們快到了。一路上,很少見到菲德爾•卡斯特羅的像,也幾乎沒什么語錄式的標語,當然,廣告、招牌、霓虹燈更加少。

古巴的第一個工作日是被鳥吵醒的,接著是冒著黑煙、在尾部焊著扶梯、由卡車改造而成的公共汽車的咆哮聲……這些斷續的印象,剛產生時光倒流20年的感覺,西半球的第一縷陽光便隨即將之顛覆,漂亮的酒店和商務中心,商業氣十足的23街(哈瓦那最主要的一條街道),酒吧、餐廳、數碼沖印店,還有古巴風情的樂隊演奏……

在最初的幾天里,古巴在我們的腦海中仿佛是在時光隧道的兩頭搖擺,忽而是污水橫流、房屋破敗的小街,用繩子吊著的紅綠燈在風中搖擺,陰暗的民居、簡陋的家具……忽而是紅色屋頂的花園洋房在加勒比海的波光中跳動……我們的目光劃過一幅幅閃爍在眼前的圖景,常常不知道究竟哪一幅才屬于今天的古巴。

直到有一天,遠遠地看著自由哈瓦那酒店,在哈瓦那大學讀書的小韓告訴我們:“以前,只要有錢都能進去,現在只對外國人開放。”那一刻,我才突然意識到兩個割裂的世界竟是緣于我們“外國人”的身份,還有我們的急功近利。

涉外酒店,CUC(外匯券),涉外出租車,CUC的商店、酒吧、餐廳等等,分割出了一個不完全屬于古巴民眾的世界,我們游走在這兩個世界的邊緣,行色匆匆,偏偏又希望借著這電光火石般的一瞬,來理解這個國家數十年的滄桑。而對于這里的大多數人來說,所有的歷史與現實早已經被分割固定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人心中。在我們眼前閃現的那幾格,對于這里的某些人來說,也許就是他們生活的全部。

有人告訴我們,我們住地附近(使館區)的酒店和商務中心,集中了古巴革命后不多的新建筑。然而,第一次走進哈瓦那,我卻一度懷疑這話的真實性。古巴國家酒店、自由哈瓦那酒店、第一人民醫院……哈瓦那市內這些櫛次鱗比的樓宇即便放在北京、廣州也絕不顯得落伍。

五星級的自由哈瓦那酒店超過30層,已有70年歷史。除了解放廣場的何塞•馬蒂紀念碑,哈瓦那市至今依然很少有建筑能超過它,其外表“超現代”的玻璃幕墻,這在廣州大道也只是近三四年才流行開來的時尚。至于坐落在21街盡頭,緊鄰墨西哥灣的“國家大酒店”(民族大酒店),更被說成是這個國家資本主義高峰的標志。酒店建于1930年代,外表上絲毫不遜色于上海外灘的匯豐銀行老樓。它曾是有錢人——主要是美國富豪、古巴獨裁者行樂的地方。上個世紀,橫行一時的美國黑幫在這里休養聚會;今天,像好萊塢著名影星道格拉斯、迪卡普里奧等等是這里的???;而兩位曾訪問古巴的中國國家元首江澤民與胡錦濤也同樣下榻于此……

“直至今天,它們依然是哈瓦那最好的建筑,由此你們不難想象,古巴曾經經歷了怎樣的資本主義,”王政,卡斯特羅的中文翻譯,他一句話對此作了蓋棺定論。

70年,物是人非。街道、房屋、街上行駛的汽車……一切的一切看在眼中的似乎只有歲月的刻痕。

看過那些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斑駁的羅林柱、彩色的玻璃、殘碎的雕花……每一棟似乎都有一段歷史,而現在他們屬于普通人,晾曬的衣服、堆放的雜物……早已遮蓋了他們往昔的榮耀。站在街邊,哪怕只一上午、一小時,也許就頂得上參觀一個汽車博物館。30、40、50年代的福特、雪弗萊、凱迪拉克……60、70年代的拉達、莫斯科人、波爾乃茲……,都曾是它們那個時代工業文明的見證。如今,它們冒著黑煙,拖著喘息,卻依然頑強地、歡快地奔跑在哈瓦那的大街小巷。

走在街上,常常會突然冒出一個穿著體面的人,或是一個孩子,一位婦女,向你伸著一個手指,問你要一個CUC(1CUC=24比索),那大約相當于古巴月平均工資的1/12。然而,在古巴人臉上卻很少能夠看得見“愁容”。倚門而立的姑娘、孩子、老人,也許會目光空洞地看著遠方,但這種注視只要被什么打斷,笑容就會重新浮現出來。

似乎古巴人早已習慣了等待,用哈瓦那大學博士研究生胡里奧的話說就是,“這是一個排隊的國家。”公共汽車站總是擠滿了人,因為公共汽車要一個小時才有一趟;賣冷飲的小店前總是擠滿了人,因為1比索一個的冰激凌總是不夠;兌換CUC的地方也總是擠滿了人,人們忙著把各種渠道獲得的美元換成CUC,因為只有外匯商店才能買到洗滌劑、家電、甚至好一些的衛生紙……

時間,對一些哈瓦那人來說似乎早已停滯。他們住著祖父輩、父輩傳下來的或者政府分配的房子,開著祖父輩、父輩傳下來的或者國家批給指標購買的車子,憑本到指定地方購買生活必需品,領著差別不大的工資,享受著免費的醫療教育,或認真或慵懶地呆在工廠的車間里……幾十年如是。

沒錯,古巴的確曾經歷過資本主義的繁榮,但那時的繁榮并不屬于這里的大部分人;古巴也經歷過社會主義的艱難,習慣使得他們不去為將來發愁。

“不如人意總是有的,比如憑本供應肯定不夠吃的,公共醫療偶爾也要走走關系,學校只發一套免費校服,另外購置就要花掉本個月工資……”但是,連卡斯特羅都無法都滿意,他說要消滅黑幫、娼妓、賭博、腐敗和市場?,F在看來,他也只做到了大半。十年前,古巴面臨嚴重困難,娼妓一夜之間公然出現在哈瓦那的大街小巷。古巴小心翼翼的推動了一點改革,但是僅僅是這一小步,連卡斯特羅的親密戰友也沒能抵御住誘惑,于是古巴又小心的退回去了一點。

不過,口子已經打開,就很難徹底關上。古巴人渴望享受繁榮,但它們依然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他們被迫一個月分四次領工資,因為如果一下子都發下來,他們就會很快把它花得精光。但他們也終于有了充分的耐性隨著時間挪移。十年前,他們的生活中有了農貿市場,農民被允許在這里出售剩余產品。慢慢的,人們被允許去外匯商店購買商品,有辦法的人也可以去外匯酒吧、餐廳消費……他們自己甚至培育起了一個規模不小的“黑市”,在那里他們能用相對少一些的錢,買到需要的東西。他們的生活中有了手機、互聯網(古巴普通人不允許使用手機和上網,不過總是能突破這些規定),他們的身邊開始有了各種各樣的外國人,而不只是西班牙人、美國人或者蘇聯人。幾十年或許漫長,不過古巴人終于又一次不知不覺間開始在一個變革的門檻邊徘徊。
當然會有人懷念過去,賣肉的小販說,過去人們賣肉時給的小費更多。不過,賣橙子的少年馬爾羅可不這么看,畢竟他可以從關塔那摩來到哈瓦那,運氣好的時候,一天就能收入200多個比索。

滿頭銀發的佩德羅老人,每天會去21街的一個國營餐廳彈鋼琴,向客人收取小費。他一生與音樂相伴,他的面容業總是充滿祥和。問起革命前后的區別。對他來說,幾十年來最大的變化,只是革命前他是獨立音樂人,革命后他隸屬于一個音樂公司,由公司給他發工資。“不過,不管誰上臺,總是會喜歡音樂的”,說這話時的他面帶笑容。

網絡編輯:mer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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