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問】如何評估重慶打黑運動？

對黑社會的擴大化解釋，不是一個好現象

備受海內外關注的重慶打黑運動，目前已進入審理階段。由于受審人數眾多，個案被告人少則十余人，多則六七十人；涉案罪名多達十余項；個案庭審時間長，最長將達十五六天等，這些“多”和“長”，使得本次重慶法院審判，將創下多項歷史“之最”。

在案件審理過程中，什么樣的黑惡勢力可以被定性為“黑社會性質組織”等話題引發了爭議。此次打黑行動有何亮點？如何看待打黑過程中出現的問題？本刊就此專訪了重慶律師、也是辯護律師之一的周立太。

1 重慶打黑進入審判階段，你覺得怎樣？

周立太：這次辦案出現了一些情況：第一，辦理本案的律師，不得會見被告。被告人不管犯了什么罪，不管嚴重到什么程度，他都有委托律師的權利，律師有為他提供法律幫助的權利，有會見權，而在本案中一律不得會見。第二，在審判階段，所有律師都看不到案卷。第三，所有的案子都是快起訴，快審理。律師看不到案卷，會見不到被告人，如何發揮辯護權？

現在是21世紀了，不是1983年的嚴打，更不是完全沒有法制的1950、1960年代。我們不但要求實體公正，程序公正也是必要的。

2 重慶的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有哪些形態？

周立太：第一是行業壟斷，對與人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行業，例如魚、肉、海鮮市場等進行壟斷；二是開賭場等娛樂場所；再就是成立“換水”公司——高利貸公司用非正當手段來賺錢。

3 聽說你認為“打黑不該變成運動”，為什么？

周立太：不僅我一個律師這么認為。因為這些現象不是今天才有的，早些年已有了這種黑社會性質的丑惡現象。保護公民的財產或人身安全不受侵害，維護社會治安，是政府、公安機關應該做的事，它必須是一個常態：一旦有這個現象就打擊，打擊應該持續和長期，而不該采取“突然襲擊式的、搞運動的”方式。

4 你的看法還有什么現象做支持嗎？

周立太：開庭時邀請一些人大代表、政協委員來聽案件，把起訴書一宣讀就可以走了，庭審結束以后再通知代表、委員座談。這就意識形態化了，政治氣氛太濃。有什么好緊張的？依法辦案，該怎么起訴就怎么起訴，該怎么判就怎么判。

5 在為李義涉黑組織辯護中，你不認同將其定性為“黑社會性質組織”，為什么？

周立太：首先要肯定，李義等人確實對當地的社會穩定和經濟發展構成了威脅。但他們是獨立犯罪，犯罪行為之間沒有必然聯系。

刑法對黑社會性質組織是有定義的，這個定義是限定性的，而不是擴大的。對黑社會的擴大化解釋，不是一個好現象。

6 對黑社會的解釋擴大化？

周立太：如果還把《刑法》已經做了的定義進行擴大解釋，再擴大打擊，這是法治社會的倒退。

7 涉黑團伙背后一定有保護傘，如何形成的？

周立太：文強這些人，在當地的關系盤根錯節。重慶市公安局里就有兩個副局長參與黑社會，下面所有的派出所都聽他們的，因此形成了一個內部保護網絡。黑社會的背后都離不開保護傘，打擊鏟除保護傘，是打擊黑社會性質組織的根本。

8 重慶打黑為什么引起舉國關注？

周立太：引起全國關注，說明全國都出現了黑惡勢力活動比較猖獗的情況。

9 重慶打黑取得的成效巨大，你認為有哪些亮點？

周立太：第一，公安機關在打黑過程中，依靠黨和當地政府的廣泛支持；第二，有老百姓的積極參與，積極舉報，提供線索；第三，發揮媒體輿論監督的作用；第四，公安機關確實采取了有效的措施。

10 重慶打黑模式是否可在全國推廣？

周立太：我認為有些做法具有推廣價值：首先，雖然有擴大化、運動化的現象，但重慶在這么短的時間，做了大量的調查偵查工作，局長王立軍和重慶警方功不可沒；第二，對全市進行了全面摸底；第三，警察相互交換辦案。這些做法都值得提倡。但是必須把握法律的度，必須依法嚴格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