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信(20091102)
退下來才能說真話
運動員一旦成名,就能登堂入室,成為官場新貴,已是中國特色的約定俗成,但像袁偉民那樣能成為正部級官員者,迄今還只有一個。
官場和競賽場的游戲規則接近,但前者的博弈更有鮮為人知或不言而喻的慘烈,不少進入官場的體育健兒,表現并不如意,多數人的心境,只能用壓抑或郁悶加以形容,袁偉民看來也不例外。
但他沒有選擇沉默,一本《袁偉民與體壇風云》,被注解為“讓歷史盡可能接近真實”的書,登時掀起了滔天巨浪。
袁偉民想留下“他在位體育總局局長5年中中國體育的真實歷史,和做人、為官的思考”,他希望這本書講真話,不講假話。相信也知道這本書一旦出版,勢必會引起體壇持續不斷的政治風暴。
對于中國體壇的重重黑幕,我們知道的實在太少。
楊錦麟(鳳凰衛視)
還體育一個純凈
體育作為“和平時期的戰爭”,一直被賦予更高層面的意義。中國的體育看似強大,但卻存在著諸多隱疾,金牌數并不能說明一個國家的真正體育實力。中國體育界的“唯金牌論”、“唯成績論”,實際上也一直與毛澤東提出的“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的理論相背離。
聯想到正如火如荼進行中的全運會,“內定”、“假球”頻出的局面,讓我們不得不感嘆,中國體育發展已偏離軌道,朝著功利的方向飛速疾馳。
不過,就連在體育總局任職數十年的袁偉民,尚且心有余而力不足,普羅大眾又如何去改變這樣的畸形取向?
中國體育要想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價值,需要全民參與,需要像袁偉民這樣的領導者來真正貫徹全民體育,因為體育應是全民的體育,而不是運動員的體育。
夏至后天(武漢)
因為共呼吸,所以同命運
“你現在看到天上繁星閃爍,很可能只是幾十億年前某顆超新星爆炸留下的遺跡而已。”——這是我看了貴刊上一期專題《城市圍剿垃圾》之后,想到的某不知名電視劇的臺詞。
超新星從固態變成了氣態和塵埃,發射出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星系。這表達了一種科學規律——任何變化都不能消除物質,只是改變了物質的原有形態或結構,其總質量保持不定,這就是自然界中的質量守恒定律。
所以如果有人告訴我:建垃圾焚燒廠不僅能夠減少垃圾,還能夠發電。我覺得這跟期望發明永動機一樣愚蠢。
問題是,真的有人這樣做了??吹靡姷乃芰掀?、食物殘渣等被推入焚化爐中,固態成了氣態和灰渣,燒出了二惡英,從煙囪飄逸到城市上空。
空氣面前,人人平等。只要我們還在呼吸,這種排放到空氣中的不能降解的劇毒,就由我們來共同分擔,不同只是數量的多少。
對于這樣不算靠譜的事情,我的做法是,抬頭仰望星空,那些星星告訴我的關于質量守恒的定律,我也會告訴每一個人。至于推動這件事情的人,他們或者不知道這個定律,或者是有別的原因。
廖潔(廣州)
記者眼
企業家就是皇帝
采訪郭敬明,這個80后偶像派作家,有自己的文化傳播公司的文壇富豪,冷不丁冒出一句,“每個企業都是一個帝國,領頭人就是皇帝。”心里被觸動了一下:他說的是實話。做財經記者幾年,接觸到不少業界大腕,但似乎都是包在盒子里的巧克力,沒有人如此開誠布公。
一次在長沙采訪中國第一個擁有飛機駕照的企業家張躍。在做企業前,他是個畫家,據說能將《蒙娜麗莎》臨摹到以假亂真的程度。就是這樣一個人,在管理企業時,卻是個專制者。
他在公司定下的管理條例超過一萬條,包括員工每天必須刷兩次牙、公司內部男女不準談戀愛、員工離婚必須經過公司同意、銷售員沒有讓客戶討價還價的權利……還有,賭博金額不能超過5元。
稿子刊出后,他們公司公關部的一個女孩不停地和我交涉,認為稿子太“負面”,還說,如果不答應,就訴諸法律程序。在當時看來,可能是“帝國”這樣的字眼,太扎眼,大部分企業家都不喜歡的緣故,但它又是事實。
還有一次是采訪海航董事長陳峰。在海航集團的管理中,盛行等級森嚴的管理文化。海航的干部序列是從M1到M10排列,M是manager(經理)的縮寫,后綴的一個數字表明“等級”。陳峰是M12。只要成為M,哪怕是M1,所有的員工一般都以其名字敬稱為“XX總”。
這樣的企業文化,使得陳峰在海航的地位非比尋常。有傳言描述:在公司里,如果陳峰走進一部電梯,其他人就會自動退出來,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因此,郭敬明這個投身商海幾年的小商人,關于企業管理的感悟還是蠻貼切的。
試想幾年后,如果郭敬明構筑的商業帝國版圖越來越大,他還會如此坦誠嗎,也許,他也會用一張絢爛無比的紙,把巧克力包起來,盒子里的巧克力的味道,無從得知。
南方人物周刊記者 薛芳
龍應臺在北京
龍應臺3年多來第一次和北京讀者見面,自然要去。好奇她會講什么,更好奇她和北京讀者的互動會發酵出什么氣氛。
龍應臺說,來一次北京很不容易,這不是指物質距離上的跨越,而是指抽象意義上來北京不容易,尤其是讀者見面,所以盡管提問。
第3個問題就問到《大江大?!?。她說,這是一本和平之書,我在寫的時候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譴責或者控訴,或者是處理誰正義誰不正義。如果臺灣有一本《大江大?!返脑?,大陸可以有100本、1000本。只有臺灣人都讀,才能夠深刻地了解大陸人的情感,這才是真正和平的基礎。“我相信大陸這邊做決策的人,只要讀了這本書,他一定會說趕快出版的。”
互動的問題非常廣。一個男孩問她:“如果有一天,您的兒子走到你的面前說:媽媽,我是同性戀,您會怎樣回應?”另一個女大學生問,“您有沒有一個精神家園,無論虛擬或現實的,如果有,它在哪里?”也有小紙條悄悄地傳上來:你的氣色真好,請問你化妝嗎?57歲的龍應臺笑著說,“這個問題不回答。”
最動人處在朗誦。她請了4位年輕人上臺來朗誦《目送》中的一篇,然后她自己開始朗誦《山路》,文章結尾是蔡琴的歌,她問大家能不能“唱四句”,全場輕輕地合唱完《恰似你的溫柔》:“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有點驚訝。我也有一點:沒想到合唱是這樣好聽。
當然要提及的,是她最后對大陸年輕人的期待:“對于大陸的年輕人,我們這一代的人都很有期待……挑戰自己,心中原來有的所有的價值都是可以被挑戰的,那才是真正的年輕的中國人。”
南方人物周刊記者 楊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