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霧里看花》 水深沒頂的古玩行
收藏,是對國家民族記憶的傳承,對古董所滲透出的沉重歷史力量的感知,而最后練就的則是識物知天的心性
2005年,元青花“鬼谷下山”瓶在倫敦佳士得拍賣會上被一位英國藏家以2.3億元的天價拍下;2006年的中國拍賣場上,一擲千金的情景屢見不鮮,1.5億港幣買一只清乾隆御制琺瑯彩杏林春燕圖碗,1.16億港幣成交明永樂釋迦牟尼坐像,8533萬元一件古董屏風,而在最近剛結束的香港蘇富比秋拍中,乾隆皇帝坐過的紫檀木雕八寶云蝠紋“水波云龍”寶座,則以8578萬港元打破中國家具的世界拍賣紀錄。
就這樣,盛世收藏的景象已用最直觀的方式擺在了我們眼前,當古人的這些藝術品以高于購買股票、基金和房產的增值速度上升的時候,我們難免要懷疑這場看似彰顯傳統文化價值的盛宴背后真正的驅動力。
《霧里看花》這部電視劇改編自小說《大玩家》,馬未都稱小說原著“可以給中國古玩界代個言”,這話意味深長,似乎更帶有諷刺的意味。
當下社會“潛規則”無處不在,更不用說自北宋末年就曾興起的古玩行當?!鹅F里看花》正是圍繞著這些陰影之下的規則說事,全民普及了一把古玩知識和“行規”。據說兩位資深編劇光是“磨”劇本就花了兩年時間,為的是把握好行內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的這個度,最后還是選擇把最大眾的“潛規則”擺上桌面,比如說“看到假貨不說破”,像劇中李幼斌扮演的黃立德被人請去鑒定古董時,他看到一件仿制品,但是并未點破。這是古玩界的規矩,既給別人也給自己留臺階,因為誰都有“打眼”(古玩界常用詞,指看走眼)的時候。
除此之外,該片最讓人驚訝的一點,就是它講述了古玩界有人靠做高仿賺錢的故事——很難不讓人感覺到這是對目前古玩收藏界某些大佬的影射。
《霧里看花》的主線故事:黃立德手里有一批精仿的瓷器,這批精仿的瓷器沒幾個人能辨出真偽,為了將這批精仿瓷器出手,黃立德精心設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局。其實真能靠“撿漏”(以低價買到值錢的古玩)發家的古玩收藏者少之又少,于是有人把這些高仿比喻成垃圾股,只要有權威人士認證,再有人花錢買下,就能拉高價位。
吳思在《血酬定律》里曾提到:“所有規則的設立,說到底,都遵循一條根本規則,暴力最強者說了算。這是一條元規則,決定規則的規則。”大部分人必須遵循規則,可總有很小一部分人能超越它,表現出收藏家的風骨。
收藏分4個層次:一藏、二賞、三玩、四鑒。多了要好,好了要懂,還要有將所得傳給后世不至埋沒的心氣,所以最終收藏能達上境的,多為有錢的雅人。民國“四公子”:袁克文、溥侗、張伯駒、張學良,個個都在書畫、詩詞、戲曲和古玩上有過人之處,其中張伯駒和袁克文便是近代史上留名的大藏家。袁克文雖是袁世凱次子,卻對政治不感興趣,“志在做一名士”,很多回憶文字都說他工詩文,精金石,玩古籍善本,宋版藏書竟過百種。這4人當中,張伯駒的境界最高,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他用現大洋4萬塊(相當于現在400萬人民幣) 買下晉陸機的《平復帖》,之后又把自己所居的占地1萬平方米的原清朝大太監李蓮英的舊宅出售,加上自己的現錢和妻子的首飾,湊齊黃金240兩,購得了隋展子虔的《游春圖》卷。這兩件古物,一件天下第一帖,一卷存世最古的畫,歸屬都曾轟動一時,最終他盡捐予國家。
宋人趙希鵠《洞天清祿》中有一段話:“人生一世間,如白駒過隙,而風雨憂愁,輒居三分之二,其間得閑者才一分耳,況知之而能享用者,又百之一二,于百一之中,又多以聲色為受用,殊不知吾輩自有樂地,悅目初不在色,盈耳殊不在聲……所謂受用清福,孰有逾此乎?”
這里的“清福”,指的便是收藏的樂趣,這種樂趣是對國家民族記憶的傳承,對古董所滲透出的沉著歷史力量的感知,而最后練就的則是識物知天的心性——這一切絕非千金萬銀可以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