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系VS劉芳系：“造系”神話的背后

在“劉芳現象”的背后，是普通投資者對市場規范與公平的期待；在中國資本市場的特殊結構中，監管層維系市場公平和投資者信任的道路依然任重而道遠

 

 

２００７年９月５日，證監會公開表示將嚴查內幕交易和市場操縱案件　　謝正軍／ｐｈｏｔｏｔｅｘ

“趙一系”浮出水面
    被譽為“中國第一散戶”的*ＳＴ金泰第一大流通股股東劉芳，又被投資者在桐君閣、汕電力等上市公司流通股東名單中發現。
    盡管除了*ＳＴ金泰之外，以“劉芳”之名投資的公司的超額收益僅算一般，但依然被富于想象力的市場人士展開了種種推測。
    像“劉芳”這樣投資多家上市公司，并在流通股股東中名列前茅的并非個別現象，有的組合之神奇遠超劉芳——劉芳是千萬級，該系是億元級。
    如在因券商借殼而停牌等待審批的Ｓ*ＳＴ石煉化中，趙一輝、張玉富和趙一文組成的“趙一系”，就是這樣一個組合。
    劉芳名字很普通，有重名歸納的可能，但“趙一系”則不存在這種可能，該系名字相對少見，且經常幾人同時出現，其資金規模、進入時機和投資題材的規律性，都比劉芳“專業”。
    該系持有的品種，大多是中石化或中石油旗下的上市公司，除了石煉化外，該系身影還出現在回購退市的中原油氣、吉林化工、目前未股改的Ｓ儀化及券商借殼的Ｓ錦六陸中。
    以持股量最大的Ｓ*ＳＴ石煉化為例，該系在２００５年底的股東名單中首次出現，隨后一路增持，在該公司去年底停牌時，趙一輝持有１１００萬股，趙一文４００萬股，張玉富２２６．８萬股，為該公司前三大流通股股東。
    以停牌價格計算，三人持有該股的市值已經達到１．７億元。石煉化停牌的原因是長江證券擬借公司殼上市，如果借殼成功，該公司將搖身一變從巨虧的煉油股變成炙手可熱的券商股，目前的市場估值要超過５０元一股，三人持有的股票市值將達到８．５億元之巨。
    ２００６年三季度，趙一輝出現在當時尚未股改的Ｓ錦六陸（原中石化下屬企業）的股東名單中，持有５０萬股。Ｓ錦六陸于２００６年９月２９日開始停牌，股改后，變成東北證券，目前股價在５０元之上，每股獲利在４０元之上。
    張玉富曾出現在被中石油回購退市的吉林化工大股東名單中，與其一同現身吉林化工大股東名單的張九如，也出現在石煉化目前的股東名單中。而在國元證券借殼Ｓ*ＳＴ化二——中石化旗下又一家讓殼重組公司——過程中，張玉富出現在持有國元證券股權的皖維高新股東名單中，截止到２００７年６月３０日，張玉富持有１９５萬股，同時出現了一位名為趙一波的人。
    與缺乏投資規律的劉芳相比，“趙一系”的投資目標極為明確：那就是中石化、中石油系統內回購退市和讓殼重組的公司。無論是回購退市過程中巨大的無風險利潤，還是讓殼中巨大的重組獲利空間，都讓“趙一系”獲得了普通投資者難以企及的收益率。

“神奇”的個人投資者
    中國股票市場長期存在著一種“民間研究流派”，其研究核心就在于從股東名單中尋找可能的投資機會。這一流派中的主流研究者，通過分析基金等機構在不同上市公司持股變化，結合投資機構的過往投資表現，來進行投資決策。
    也有以研究“神奇個人投資者”為主的“細分領域”，那就是研究股東名單中投資收益率超常的“個人投資者”，并進行跟隨式投資。
    如在２００５年，一個“舒晨芳”的名字就曾受關注，此前該名字曾出現在海虹控股和ＳＴ建峰中，兩股后來的走勢證明了舒晨芳“神奇”的預見力。記者此后在ＳＴ吉輕工的股東名單中見到舒晨芳，此后一年多時間里，該公司更名為光華控股，成為兩市“大牛股”之一。
    這種“神奇投資者”現身的上市公司，往往跟重大的炒作題材有關。而對于中國的上市公司來說，２００５年啟動的股權分置改革則是近兩年幾乎所有上市公司的“題材之源”，所謂的“神奇投資者”現象也隨著暴利機會的劇增而大行其道。在重大消息公布前大漲的現象已屢見不鮮：
    目前中國第一高價股中國船舶，在今年１月２３日當天放量漲停，隨之停牌，１月２９日披露整體上市事項并復牌，從此開始了從４０元到２４０元的漫漫牛途；
    絲綢股份于今年５月２１日－２３日連續３天漲停，停牌，之后消息明確資產置入；
    Ｓ＊ＳＴ金泰出現之前的連續漲停冠軍Ｓ前鋒，在停牌前的最后一個交易日大漲９％，成交量明顯放大，停牌后明確，原來是首創證券要借該公司殼上市；
    此輪牛市漲幅達４２倍的第一牛股蘇寧環球，則在今年６月１８日漲停，之前的９個交易日加上該日的漲停，短線漲幅已近５０％，隨之停牌，定向增發；
    近期的明星，連續１６個漲停的公用科技，股價已經從７元直上３１元，它停牌前，已經有兩個漲停，停牌后果然是大題材，定向增發并注入集團持有的廣發證券的股權；
    也有集團軍，如攀鋼集團下屬的三家公司于８月１１日起同時停牌，或許就是因為前一個交易日三家公司全部漲停；
    中國遠洋上市時就表示要以增發的方式置入優質資產，從９月４日發布資產置入公告后連續漲停，然而在停牌前，明顯放量上漲。
    是依靠準確獨到的理性分析，還是不可告人的“內幕消息”？對此，市場人士有著截然不同的解讀。
    相當一部分專業投資人士并不認同簡單地將劉芳與“內幕交易者”劃等號的做法，如新恒基在幾年前就是*ＳＴ金泰的大股東，在股改后可以全流通的大機遇下，重組是必然的，無論是劉芳還是別人，提前買入等待重組機會，完全可以視為一種理性的投資——只輸時間不輸錢。
    而在另一個例子中，兩大石油化工集團整合旗下Ａ股上市公司早已是公開消息，在回購、賣殼已成必然選擇的情況下，同樣可能有更多投資者像“趙一系”那樣布局兩大集團旗下上市公司，只是因為沒有出現在流通股東前列而未被注意到而已。
    像此類公開消息在市場上并不鮮見，如首旅股份在２００７年中報中提出“全面推進公司再融資，爭取在２００７年度完成”，相當于已經委婉地將資產注入時間表通過公開信息披露了。
    在記者根據公開資料做出這一推測后，截稿前果然傳來首旅股份停牌及定向增發的消息。
    但在另一些市場人士看來，市場對“劉芳”這樣的“神奇投資者”的猜疑與推測，并非僅僅源自對投資者個人的不信任，更多地來自對當下市場機制和監管能力的擔憂。

市場“縫隙”
    據記者了解，上市公司在進行資產重組、定向增發等重大事項之前，往往需要經過多個部門的協調與審批。
    國資委、地方政府、地方國資委、證監會、地方證監局、兩個交易所等等行政機關或管理部門，都是公司大動作需要溝通的，還有一些會涉及到商務部、發改委、財政部，這些部門也會成為一些公司大動作的審批單位。
    由于幾乎涉及到了經濟領域的每一個管理部門，而審批的時間并不確定，多環節長時間，在某種程度上成了不對稱消息滋生的土壤。
    １９９８年美國花旗銀行和旅行者集團合并，這宗創下當時世界最大金額的購并案，在長達４個月的操作過程中卻無一絲消息外泄，被譽為“保守得最好的秘密”。能夠保密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整個并購案完全由雙方董事會的磋商決定，包括公司高管在內的其他人都不知悉內情。
    而這一點，恰恰是中國目前的市場體制還難以達到的“簡單”境界，上市公司在進行重組或投資等重大決策時，被放大延伸成了一條長長的“審批鏈”。
    層層審批某種程度上是保護市場干凈的辦法，但沒有無成本的收益，審批的成本就是造成了信息在多環節流轉，從而給信息泄露提供了環境，當然，這肯定是管理層所不愿意看到的結果。一位業內人士表示，“內幕交易如何控制，在全世界都是個難題?！?BR>    不僅是管理層不希望看到這種局面，上市公司也不希望自己公司的股價短期高聳，如資產注入的方式定向增發，太高的股價則意味著同樣資產換得的股權比例降低；而過高的股價，也會影響到一些基本面一般的公司的重組進程，這會讓擬受讓方被過高的股價嚇走，如今年５月深交所某上市公司發布的公告中表示，太高的股價讓本公司重組的意愿無法達成。
    亦有業內人士向記者透露，“很多公司在做股改方案或者重組的時候非常謹慎，生怕股價異動給方案的執行帶來后遺癥，如果看到某公司股價異動后馬上被停牌，一般都是上市公司自己提出的?！?BR>    如公用科技因連續漲停于９月１１日刊登公告，其中說到：“近期股價的異常波動，存在較大風險，可能會影響國家相關主管部門對公司重組事項的審批?！?BR>    據證監會有關人士向媒體透露，監管部門正將內幕交易的行為作為監控重點，“目前正在調查的還有好幾個案子?！本驮诿襟w對“劉芳系”現象日益關注之際，中國證監會網站９月５日晚掛出《堅決打擊內幕交易和市場操縱行為》的文章，文中表示，針對目前內幕交易和市場操縱行為日益增加，且內幕交易更隱蔽、市場操縱形式更多樣、各種違法犯罪行為交織一起等新的特點，證監會已在法律規定基礎上，制定了內幕交易和市場操縱的認定標準?！秲饶唤灰渍J定辦法》和《市場操縱認定辦法》已在業內試行一段時間。
    目前最大的案子，則是廣發證券借殼延邊公路內幕交易一案，但近一年的調查，到現在并無最終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