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隊20年悲歡

幸好這一次,他們回來得還不算太晚。眉眼跟記憶里相比是略有些走樣,可他們還有朝氣蓬勃的聲線,還有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和明朗的笑容,還能空翻以及蹦跳。他們回來了,謝天謝地,他們還沒老,我們也是

幸好這一次,他們回來得還不算太晚。眉眼跟記憶里相比是略有些走樣,可他們還有朝氣蓬勃的聲線,還有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和明朗的笑容,還能空翻以及蹦跳。他們回來了,謝天謝地,他們還沒老,我們也是

當虎年春晚的舞臺上升起3個年紀不小的白衣男子,一邊打著手語一邊齊刷刷用少年的口吻唱起“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運草串一個同心圓……”時,你的反應是:

A.心潮澎湃,熱淚盈眶,唏噓不已。

B.從頭到尾跟著哼唱,歌詞幾乎一字不忘。

C.趁歌舞節目時間去上廁所,或者拿起遙控器換臺。

D.咦?這3個老男人是誰呀?

如果不是有了個小虎隊,虎年春晚也許要陷入一無是處的窘境了。歌是3首老歌,人是3個舊人。再見少年時的偶像是場冒險,其危險程度,好比遲暮之年重逢舊情人。有時為了完美的鏡像,寧可狠心咬牙,假裝認不出。杜拉斯《情人》里的“比起你年輕時的容顏,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容貌”畢竟是種高姿態的表白,其境界不是人人可以達到。

大多數人并不愿看到戀人滿臉皺紋、形容枯槁、老態龍鐘,更無法原諒曾經癡迷的偶像發福、禿頂、松弛。電視上看到偶像變得平庸甚至惡俗,常常叫人難堪,幾乎要心生恨意。因為那是對自己也同樣老去的一種提醒,否定了所有曾經的付出,是一盆嘲弄的冷水。邁克爾·杰克遜大概就是在他鼻子頻繁塌陷、把自己整得越來越可笑的時候失去了大批受眾。我們紛紛背叛了他,直到死亡赦免了他所有的缺點,人們才追悔莫及——我們熱愛青春偶像,但除了少量死忠的粉絲,其余人等畢竟是不堅定的看客。

幸好這一次,他們回來得還不算太晚。眉眼跟記憶里相比是略有些走樣,可他們還有朝氣蓬勃的聲線,還有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和明朗的笑容,還能空翻以及蹦跳。據說霹靂虎還有8塊腹肌,連最容易發胖的小帥虎也還看得出腰身。他們回來了,謝天謝地,他們還沒老,我們也是。

小虎隊

《逍遙游》

照貓畫虎選新人

對大陸的歌迷來說,1980年代后期所謂的流行樂壇,其實就是港臺樂壇,因為語言及文化的關系,似乎又以臺灣樂壇離我們為最近。那個年代的聲音記憶——鄧麗君、張明敏已成往事,羅大佑《童年》為代表的校園民謠音猶在耳,王杰、童安格苦情歌當道,然后就是小虎隊。

1988年的暑假,吳奇隆正在臺北東區擺地攤賣衣服,家里的經濟“出狀況”,背了一屁股債,18歲的他必須半工半讀,補貼家用。他上的是體育??茖W校,主修跆拳道和柔道,8塊腹肌在那時已經初露端倪。

星探發現這個少年眉眼俊朗、體格勻稱,就留了他的聯系方式,而他只懂得跟人嗯嗯啊啊。因為那個時候的吳奇隆根本沒時間看電視,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他沒有星期日,從上國中一年級(初一)開始,他的雙休日都在打零工中度過:幫人洗車、清理大樓垃圾、給樓梯打蠟、當游泳救生員、去電子加工廠裝零件、去冰激凌廠做包裝……這樣的生活貫穿了他整個青春期,從13歲到18歲。

吳奇隆在東區賣衣服的時候,臺北另一個角落,蘇有朋滿腦子思謀著要考上建國高級中學。建中是臺北最好的高中之一,考進建中,就等于一只腳邁進了大學門檻。他是家中長子,一向都斯文聽話、功課優秀,才15歲近視已經1000度。因為跟他媽媽都是農歷八月十五中秋節生日,家里有“兩個月亮”,所以得名“有朋”。

比起這兩個懵懂小子,家在臺中的陳志朋是最早有志于進軍演藝界的。他出生在一個保守的小康之家,據說父親比他更像張國榮。母親開了家美發美容院,這個小胖孩從小一睜眼看見的就是一面面大鏡子,以及鏡子前人們扮美的種種努力。

“耳濡目染下比起同年齡的同學,我發現自己的審美觀念以及穿衣打扮明顯豐富許多,自己動手去找一些配件或飾品來搭配衣服,DIY加工縫制自己的衣裳。媽媽的美容院每天晚上都會掃起很多客人剪下來的頭發,那么小的我已懂得廢物利用,把那些頭發留下來和姐姐一起制作成假發。下課后,我會在家里自己舉辦小型的造型變裝秀,姐姐幫我縫衣裳,哥哥拿相機幫我拍下來當時自認為很棒的‘藝術照片’。”

參選小虎隊的報名照,就出自哥哥的手。

陳志朋回憶,母親美容院里供客人翻閱、打發時光的雜志,成為他最初的演藝訊息來源。但這些港臺的明星資訊很快就不能滿足他的需要,他把所有零花錢都省下來買卡帶,買國外尤其是日本的明星海報和雜志。中森明菜和日本少年偶像組合“少年隊”,是他癡迷的對象。

流行是一條亦步亦趨的漸進線,當時演藝圈的流行文化鏈條是這樣的:日本模仿歐美,臺灣模仿日本,大陸模仿港臺。青春偶像組合之風刮得正盛,小虎隊成立之初,其復制原型就是日本的“少年隊”。

1988年7月,臺灣開麗唱片公司推出一檔“青春大對抗”節目,對象是青少年學生,內容頗為清新,幾位女生組成的“小貓隊”擔任主持人助理,節目大受歡迎。有人提出應加入3個男生助理,使畫面平衡。開麗公司于是向社會公開招聘3位男生。因為有“小貓隊”在前,照貓畫虎,男生組合應該叫“小虎隊”。

一個都不屬虎

吳奇隆就是在這時接到了公司的電話,“我們節目要選助理,你要不要來一趟?”他不理解對方在說什么,也不知道電視節目助理是咋回事,只好繼續嗯嗯啊啊。公司的人不放棄、不拋棄,找吳媽媽聊天,一天說兩三個鐘頭。開始甄選那天,媽媽說,人家電話也打了一個禮拜了,也很辛苦,你去看看好了,增加一些社會經驗。

那時候選秀遠沒有今天“快男”“超女”的排場,一群半大男孩聚集在小小的排練場里你看我我看你。吳奇隆一看,有的人還挺專業,“戴了帽子,穿了披風,背了一個大包來的,進來也不說話,就開始換爵士舞鞋!”

這個穿爵士舞鞋的“專業戶”就是17歲的陳志朋。當時,他已經學了好幾年芭蕾。“還是姐姐大力促成,一再跟父母親拍胸脯保證我絕對不會學壞,我才得以一償心愿。只有哥哥姐姐當我的觀眾是不足夠的,我渴望更多人對我贊美,更多只眼睛可以注視著我。”選秀場上的陳志朋雖然還只是高中生,卻已經有了不少在眾目睽睽下表演的經驗,“召集過附近鄰居小朋友們到公園去看我的表演”。

蘇有朋是和同學穿著中學制服來的,一看就是個老實孩子。吳奇隆一聽說要才藝表演就頭皮發麻,“但自己在最里面,從門口出去要穿過整個排練場,只好在那邊看他們表演什么。”輪到他時,吳奇隆問前面一個人借了音樂錄音帶,拿剛才現學的“晃身體”交差。覺得沒什么意思,最后拿出身體優勢,做了個漂亮的后空翻。

相中他們的,是開麗公司的老板苗秀麗和臺灣資深綜藝主持人張小燕。經過層層篩選,確定了3名小虎隊成員。最初他們做的是在錄影開始前,把道具發給觀眾,告訴大家節目的流程:“等一下主持人喊什么口號,大家跟著搖鈴鐺。”節目中間,人家表演完了,3個人就上去串場。到廣告時間,就上去喊口號,說些“廣告時間,馬上回來”之類的話。不料他們一上鏡便出盡了風頭,健康、活力和清純的形象大受青少年,甚至小朋友和老人的歡迎。

《青春大對抗》中,“小虎隊”要對抗的是“小貓隊”。每個星期,節目制作單位都會設計一個外景挑戰單元由他們去執行,然后練一首歌曲做錄像表演。由于節目的收視率一路攀升,他們每周錄的歌曲很快眾口傳唱。

吳奇隆還記得第一次錄節目是“去很多大專院校玩”,錄完節目還有1350元臺幣的“車馬費”可以拿。這筆錢幾乎是他一個禮拜的生活費。這仿佛是打零工的一種繼續,只是錄節目比賣服裝、包零件可輕松快樂多了。

他們做了8個月的主持助理,覺察到市場熱度的公司馬上轉變了策略。3位主持助理搖身一變,成為臺灣第一支學生組成的樂隊,短短數月便成為青少年的偶像。兩支單曲《彩色天空彩色夢》和《青蘋果樂園》的發行量,橫掃整個亞洲樂壇。他們在亞洲的人氣,一時竟超過了邁克爾·杰克遜和披頭士。

“公司針對我們三個人不同的特質以及型態包裝我們:吳奇隆有運動選手般完美的體格,俊帥的風采,他是‘霹靂虎’并且是我們的領袖,我們的大哥;蘇有朋一路從建中考到臺大,他斯文優秀的好學生形象無疑讓小虎隊正面評價增分不少,年紀又最小,‘乖乖虎’由此而來;至于我,無論歌曲或是舞蹈平均分皆在八十分以上,然而武不過吳奇隆,文有蘇有朋,沒有一項特殊個人特色分數高于其他兩人——除了酷似張國榮成了我出道以來的話題之外,公司給我‘小帥虎’的封號。”陳志朋說。

其實呢,吳奇隆屬狗,陳志朋屬豬,蘇有朋屬牛,3只小虎都不屬虎。

復雜的三角兄弟

吳奇隆雖然家在臺北,但當時正好也在臺中念書。每逢周五就到陳志朋學校門口等他放學。然后兩人再坐近3個小時的大巴趕去臺北,坐吳奇隆的摩托去公司學跳舞,接受培訓,排練到凌晨一兩點鐘。隔天就要表演和錄影。

“吳奇隆是我們三個人當中的領袖人物。除了他年紀最長,相對的,他是一個非常有氣度而且懂得照顧人的大哥。每當他來校門口等我下課時,他的手上一定不會忘記多帶一個便當給我。那份溫暖與感動直到現在我還記憶猶新。”陳志朋說,他跟阿奇就因這份同車的“革命情誼”,在3個人中走得比較近。“蘇有朋的功課非常好,或許也因為家庭環境因素,他不太懂得如何與人相處,再加上他的年紀最小,總覺得公司的同事們特別照顧他。相較之下,我和小乖互動上略差些。”

蘇有朋家在臺北,地理上有優勢,不用趕來趕去那么辛苦,又是人人稱道的好學生,除了排練就回家埋頭做功課,志朋跟阿奇常常忍不住要捉弄捉弄他。

他倆閑了結伴去逛街,看中同一件衣服,就買下來,回去向小乖炫耀:“喏,你不聽話,你沒有這件衣服。”乖乖虎于是一臉倔倔的、又不開心又假裝不在乎的表情。

出去做唱片的宣傳,他們還只是孩子,完全沒有大明星那么風光,3個人只能睡一個房間。酒店房間里只有兩張床,就把床墊拉到地上做成個大通鋪,睡在一起。蘇有朋近視加散光1000多度,吳奇隆和陳志朋跟他開玩笑,把燈全關了,讓他摸黑。

“我跟吳奇隆的年紀只差10個月,有朋年紀小,當時對我們來說他就是個小屁孩,有點任性,不太聽話,你跟他講什么,他聽不懂,也不理你。有時他自己有危機意識,會覺得我們倆不太理他。后來公司很多長輩私下教育他,他也很聰明,不久發現他一夜之間長大了,在待人處事方面長進了不少。”

他們之間也有過冷戰,原因是吳奇隆當時談起了戀愛,對方還是公司的“師姐”。坊間流傳的一種說法是“憂歡派對”的“憂憂”,另一種說法是“小貓隊”里的徐若暄。全公司的人心知肚明,只是沒有說破。當時的社會對偶像緋聞還沒有這么寬容,許多前車之鑒都說明了緋聞的殺傷力,不管男藝人還是女藝人,傳出緋聞后唱片銷量往往一落千丈,嚴重者甚至可能因此銷聲匿跡。

當時隨磁帶附贈的一份小虎隊海報力證了他們的純情,在3位小虎有沒有過接吻經驗一欄上,陳志朋寫的是:還沒有;吳奇隆的是:吻過頰;蘇有朋的答案最有乖乖男風范:我想都不敢想!

這里面有幾分真實、幾分運作的成分呢?這種表白清純與提供幻想的配比,幾乎可以討好一切女生。

陳志朋認為吳奇隆談戀愛傷害了小虎隊的團體形象,就拉著乖乖虎一起抵制他,甚至當面跟霹靂虎起過口角、放過重話。

“那個時候年紀小,經常玩這些小孩子的游戲?,F在想起來真好笑,人家戀愛我憑什么阻止?”

偶像必須念好書

他們還是簡單而傻氣的孩子。跟“憂歡派對”錄制完合輯,第一次去孫中山紀念館參加“萬人馬拉松簽名會”時,他們嚇得傻住了。是不是真的萬人數不清楚,但是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場面幾近失控。

“他們全部是為了我們而來?這個問題我們三個人不知道問了工作人員多少次。 原來,我們紅了!但是,在這天之前,我們毫不知情。”

一邊忙于工作,一邊忙于功課,仿佛蠟燭兩頭燒,他們很少與外界接觸。公司怕3個孩子小小年紀把持不住自我膨脹,每周從電視臺轉來的幾布袋歌迷來信就此藏過,只字不提。

小乖蘇有朋功課最好,但學起舞蹈來就比較遲鈍,不如小帥虎有天生的舞蹈細胞,也沒有霹靂虎的運動優勢。這讓蘇有朋有一陣對自己缺乏自信,情緒低落。公司于是破例,惟一一次讓他看了歌迷來信。

陳志朋和吳奇隆從沒看過歌迷寫給他們的信件,壓根不曉得自己竟已大受歡迎。這時他們已經推出了《青蘋果樂園》、《新年快樂》等單曲,第一張專輯《逍遙游》一發行就成了排行榜冠軍。

從1989年5月到1990年9月,短短1年零4個月里,小虎隊發行了4張專輯,平均每4個月1張,每張都創下銷售奇跡。以“逍遙、貨柜、小虎隊”為主題的20場全省演唱會開著貨柜車巡回演出,創下各項紀錄:場地最大、交通最亂、人員最多、時間最長、叫聲最高……

同時,小虎隊打破了多項中國世界紀錄協會的“世界之最”、“中國之最”,成為當時亞洲最重要的華人文化象征之一。第一張流行舞曲專輯《逍遙游》和第5張公益專輯《愛》的銷量總計近1500萬,至今沒有任何一個亞洲歌手或組合能夠打破。

日本NHK特別來臺灣采訪他們,在日本,青春偶像團體幾乎都是休學專心闖蕩演藝圈的,他們十分驚訝,小虎隊的這3個孩子居然都還在念書,而且成績不錯:霹靂虎柔道黑帶二段,跆拳道黑帶五段,拿過不少大型體育會的金牌,體專畢業后考上了輔仁大學體育系,還曾入選亞運會臺灣地區選手;乖乖虎后來順利考上臺灣大學機械工程系,考分排名全省第5。

小虎隊代表著健康、明朗、積極上進的少年形象,所以連保守的老師、家長都不反對孩子迷小虎隊,還號召孩子們向偶像看齊。公司對小虎們很嚴格,曾在1990年代擔任經紀人的宋文善說,吳奇隆因為戀愛常遲到被他打過,蘇有朋也因遲到被他踢過,陳志朋則因愛吃被他罵過。當時很多節目里只能看到吳奇隆和陳志朋,因為念建中的蘇有朋課業繁重,公司開始打算換掉蘇有朋,連“備胎”都找好了。

“我不要退出!”蘇有朋強忍眼淚,“我的課業自己負責,再苦我一人承擔。”

為了乖乖虎的學業,公司經過開會討論,決定將小虎隊所有的發片計劃全部延期,直到小乖考完大學。

解散,重組,再解散

1991年,小虎隊來內地開了好幾場巡回演唱會。當時兩岸的交流沒有現在頻繁,臺灣藝人來大陸的少之又少。“那是我們第一次感受內地觀眾的熱情,歌迷只要摸到你就再也不肯放手,衣服眼巴巴的一陣混亂后被撕爛,有的歌迷一見到我們就放聲大哭……”

10多年前,上海飛往武漢的航班很少。上海的演出結束之后搭不到合適的航班,眼看武漢演唱會就要耽誤,演出單位協商找了大陸軍用直升機讓小虎隊搭乘。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軍用直升機,機身上甚至還有班駁的掉漆和彈孔。“我們一行二十多個人,和一堆行李衣服行頭一同擠在機艙,身旁還有一籠又一籠堆放的雞鴨……每一次劇烈的晃動顛簸都使我們的心臟快要跳出來。飛行員還會回過頭來跟我們聊天……”

在北京演出期間,他們接受了中央電視臺的采訪,談到了第一次來大陸的印象。蘇有朋很學生腔地說:“這邊講話都很好聽。”吳奇隆說,“這邊的感覺很大、很干凈、很舒服。”陳志朋說,“我覺得很多腳踏車,然后也有很多好吃的東西。”他覺得最好吃的是北京烤鴨。

但好日子就要中斷了。1991年12月,出了第6張專輯《再見》后,陳志朋應征入伍(因為不敢一個人去,哥哥冒充服兵役的人陪他一起去),小虎隊宣布解散。他們在歌聲中向歌迷承諾“相信我們明天一定會再見”。

單飛后,霹靂虎入亞洲電影公司繼續發展;乖乖虎赴歐洲游學;在軍營被人譏為“小胖虎”的陳志朋被分配到部隊文工團的飛馬豫劇隊,馬不停蹄地參加各種勞軍演出。“比較恐怖的是還要不斷學別人的歌。今天誰出了一張新的專輯,明天演出你就要唱這個人的歌,根本來不及學。一天3場,一年9個月唱了好幾百場。”

1993年,霹靂虎回歸樂壇,乖乖虎游學回國,小帥虎退伍,小虎隊重組,推出《星光依舊燦爛》專輯。但當年的粉絲已長大,此后小虎隊人氣無法重現當年的火爆。兩年后團體名義活動停止,3人再次分頭發展。“虎嘯龍騰”演唱會成為最后同臺的畫面。

從波峰跌入谷底,他們3人都捱過難熬的日子。

吳奇隆的傷痛

吳奇隆單飛之初反響平平。他唱歌功力一般,演技也不專業,特長是有體育基礎,身手敏捷,能拍打戲。有時做綜藝節目,還會講授女孩子防身術。從加入小虎隊開始,一直到2000年為止,十幾年幫家里償還巨額債務,他對錢沒什么感覺,因為“沒看過多少錢”。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公司今天通知,錢已存到你賬戶了,第二天就告訴他,那筆錢被提走了。

拍戲之后他大部分時間在大陸。無錫的影城里,別的組哪個臺灣演員出什么狀態,大家都知道。在臺灣演員看來,大陸更有能力拍大場面,“演皇帝下面跪人都跪得比較多”。影城周圍有很多人家全家做群眾演員,要老的有老的,要小的有小的。有的群眾演員很會“軋戲”:對不起,我時間到了,我要去隔壁組。有些不敬業的大陸演員連劇本都不看,來了現場才私底下問:喂,拍什么?今天拍什么?

影城除了收租金,還開放給游人。剛好沒戲的時候,他在旁邊的小椅子上打盹,醒過來發現身后有人正在擺“V”手型的pose,哪怕你在睡覺。正在上廁所的時候被人發現了,“兩手正忙”,也有人遞過本子:簽個名兒!

年齡漸大,他還盡拍一些高來高去的武俠片,手掌骨、腳掌骨都斷過。一次中暑從上面摔下來,兩節脊椎壓扁到了一節的長度。醫生說最少躺4個月,但戲拍到一半不能停,只過了兩個禮拜他就簽同意書出院返工了。因為有習慣性手臂脫臼,一次拍戲時出了意外,差點半身不遂。

當時他跟馬婭舒還是佳偶一對,馬婭舒對媒體告白:如果吳奇隆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就養他一輩子。

兩人結婚前談了5年戀愛,大家工作都很忙,真正相處的時間大概有兩年。為了馬婭舒,吳奇隆生活、工作的內容都調整了,很多事情都不能做,比如他最喜歡的潛水、動作戲,因為這兩樣都有危險性。

后來他說,在外面到處跑,很長時間不在家,很容易希望有一個地方有家的感覺,所以沒有想得特別清楚就結婚了,跟父母也沒有說——也許是因為一直覺得不管講或不講,都是自己在承擔。

現在,此情已成追憶,媒體上充斥著的是馬婭舒“劈腿”,跟吳奇隆離婚分走阿奇大量財產的新聞。本來清官難斷家務事,但吳奇隆在這場離婚官司中表現出來的低調、成熟和大氣,幾乎為他贏得了一邊倒的同情分。

蘇有朋的休學

蘇有朋當初報考臺灣大學機械工程系,就是要證明自己“會玩,也會念書”,找最難考的來報。進大學后發現自己完全沒興趣,偷偷去修企業管理系的學分。他想轉系的傳聞被公司的人爆出,成為新聞事件,甚至企業管理系的教授上課時也做調查:你們贊成不贊成蘇有朋轉到我們系來?終于沒轉成。因為之前“身在曹營心在漢”,落下了本系的功課,要再念3年才能拿學位。自己這輩子也不可能去做機械工程師,何必呢。

當時家里也出了狀況,媽媽搬出來住,弟弟住在學校附近,爸爸一個人住在老家。家里的4個人,各自住在不同的地方。蘇有朋出生前媽媽是做老師的。他出生后,媽媽辭了工作,專心帶孩子。做了20年的家庭婦女,此時又要去師范學校從頭修教育學學分,從代課老師做起,去偏遠的山區學校教書。媽媽當時騎著摩托車上班,蘇有朋心疼她,就硬著頭皮幫她買了車。他收入下降了,卻還要為家里的房子還貸,為媽媽的車還貸,給弟弟錢交房租,一個月要開銷20萬元新臺幣,而戶頭只剩下7萬元。所以,出乎所有人意料,“乖乖虎”竟然休學了。

這個消息第二天自然上了臺灣各大媒體娛樂版的頭條。蘇有朋躲在家不敢上街。很多媒體說,他之前的形象是塑造出來的,根本做不到“會玩,又會念書”。網上把他稱作“輸又碰”。抑郁的他開車時總找沒有走過的路轉進去。

低谷好幾年,1997年拍了《還珠格格》。

當時他演戲還是“新人”,也沒有自己的車,每天帶著板凳拿著劇本,上小巴一路顛到片場去。那時正是北京的夏天,熱得要命,穿厚厚的古裝演戲。暫時沒有戲也不敢把衣服脫下來交給管服裝的阿姨,怕惹人嫌。劇組規定到40度可以停工,但是不管怎么熱,就是38、39度,上不了40。

片子播出后,蘇有朋的運勢終于觸底反彈。他和林心如去香港一個商場辦簽名會,報紙上說去了8000人。好幾年沒見到這種場面,一時百感交集,話都說不出來。

他很想唱歌,爭取《還珠格格》、《情深深雨蒙蒙》等幾部片子的歌曲,都沒如愿。但蘇有朋“賊”心不死,拍戲的時候也帶著音響去劇組,一有空就聽CD。稍微有點錢了,就租了套比較大的房子,讓弟弟搬過去一起住。工作到半夜回家,還沒進門,弟弟就知道他回來了,因為他在樓道里已經開始唱了。弟弟體諒他,假裝睡著了,由他唱。

好在瓊瑤阿姨拉了他一把,《還珠格格》后,他終于時來運轉。

陳志朋的游走

3人中陳志朋的低潮期最長。征兵入伍在軍營里飽受嘲弄。單飛以后,幾張唱片都叫好不叫座,敏感的他產生很深的自我懷疑。

“我想我表現出來孤傲的冷漠,僅僅是為了掩飾我那驕傲的自信。多年之后,又成了自卑的保護面具。”這個苛求完美又心事重重的男孩,陷在自我放逐的情緒中無法自拔。他用酒精麻醉自己,兩次醉后自殘都在身體上留了無法磨滅的疤痕。

他給自己放了一個長假,去加拿大求學。頭天晚上跟老板談,第二天就上了飛機,希望到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從頭開始。臺灣發了一篇新聞,透露了這個消息。不久學校的老師感到不對勁,怎么外面老有人來看你?你以前干什么的?他寫了個“Writer”。老師說,你是作家?他說不是。老師說,你是寫歌的?他說“Maybe”。然后就開始逃學,往往是去海邊,坐在枯木上面看大海,一看就是一整天。晚上寂寞了就放以前的錄影帶,看3個人的演唱MV。難過得掉淚,覺得當時3個人是那么好,一個人單打獨斗好辛苦。

不久他被公司“騙”回,之后轉戰大陸拍電視劇,還是紅不起來。

直到2001年,陳志朋出演舞臺劇《看見太陽》,他的心里又出現曙光。之后前往紐約,上了百老匯的舞臺。第二年又和蔡琴合作舞臺劇《情盡夜上?!?。2004年,冒著極大風險出演舞臺劇《張國榮——負距離接觸》。

當時有媒體報道,說陳志朋為了演好這出戲,自己也得了憂郁癥。其實并沒有。只是他幾乎24小時接觸張國榮的東西,不光排練的時候聽,睡覺的時候,周圍都在播放張國榮的歌曲、錄像,從來就不關。一次竟夢見張國榮對自己笑了笑,轉頭走了。

等到將張國榮的靈魂再現于舞臺,聽到前輩藝術家的贊揚,他才“什么都不怕了”。

你們各自打幾分?

從小虎隊誕生之日起,媒體、歌迷、唱片公司,包括他們自己,都產生一種微妙的“比較”心理,3個人中誰比較帥、誰比較活躍、誰比較紅、誰比較受媒體歡迎、誰出場女孩子的尖叫聲比較高,大家一直在明面上或私下里較量提問。

直到現在陳志朋還被記者不停追問:“你是小虎隊3人里最不紅的,請問比起另外兩只小虎,你給自己打幾分?”

“打從有小虎隊那一天起,我就與阿奇、小乖赤裸裸地攤開被比較著。折磨我的魔鬼就是那現實殘酷無情的‘比較’。”“我很受傷在許多時候,歌迷們直接的反應。我是被‘比較’下去。我很不平衡在公司里,大家永遠比較照顧小乖。我是‘比較’不受重視。我很不舒服在發通告時,我和阿奇通告時間永遠早一個鐘頭,小乖‘比較’需要睡眠。”他在自傳《有志者,朋》中自剖:“三個人也默默地在心底做著比較,就像滴水可以穿石,那種不在臺面上的暗流,從那一刻起在我們三個人之間無形地侵蝕。”

跟蘇有朋同演《還珠格格》,有朋的“五阿哥”粉絲一片,志朋的“福爾泰”反應平平。但當蘇有朋在片場被大陸男演員欺負,回去向陳志朋訴苦時,陳志朋照樣一聽就沖出去代三弟出頭,把這個有“鼻孔教主”之稱的男演員臭罵了一通。

許多年后,媒體還在起哄3只小虎到底和不和的話題。制造這些話題的人要么是天真,要么是嚴重缺乏雄性群居經驗。關起門來會掐架斗氣、彼此不服的,未必不是兄弟。他們是人,他們有人的軟肋和痛點。

當時的公司老板苗秀麗說,“小虎隊要不是有吳奇隆,不可能維持那么多年。”

陳志朋也承認,“這個大哥我很佩服的,真是沒話說,很大氣、照顧人、講義氣。不可否認,多年來大多是他主動聯系我,如果不是他老是主動對我伸出手來,我不太會去主動想和他聯絡;我知道我小氣又自卑。比如小乖發展得很好,我就不想去攀附他們。”

因為常拍打戲,吳奇隆跟一幫武行很好,每次他得知陳志朋開拍的劇組里有熟人,都會私下跟對方聯絡交代,要他們多照顧志朋一點,并且千叮嚀萬囑咐,要對方不要跟志朋提起,他知道,志朋敏感、心多。“這個圈子沒有秘密的,雖然他小心翼翼,但其實我通通都知道。”幾年前陳志朋開始做天珠生意,已經先行一步經商的吳奇隆知道后馬上問他:想不想來北京開分部?我肯定給你保留一個專柜。

由小看到大,據說還在小虎隊時代,吳奇隆身邊就有一堆死黨,人緣好,講義氣。他常大談將來要怎樣做生意,怎樣投資個人的事業。事實上,他也是3個人中最多才多藝,并且最早擁有副業的人。他是持有國際認證執照的潛水教練,還先后涉獵泰式全球連鎖餐廳、戲劇制作公司、小型游艇出租、寵物美容等行業。相形之下,乖乖虎蘇有朋就沒有這份生意頭腦,他不懂得怎么跟別人談價錢,跟朋友的奶茶店開張沒多久就關門大吉。

《張國榮——負距離接觸》在臺北上演時,吳奇隆特意跟劇組請了假,千里迢迢跑回臺灣去看,且事先沒吭一聲,直到當年的二弟演完才到后臺去打招呼。兩個大男人一見面就結結實實來了個擁抱,剛卸妝的陳志朋不可抑止地大哭,吳奇隆跟著流淚。“對于大眾不過就是一部舞臺劇而已,然而阿奇知道對我的意義,他知道我的好強和驕傲,我這些年來的辛苦他都知道。沒有別人,我們兄弟倆在后臺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擁抱著狂哭停不下來。”

還記得你最初的選項嗎?如果你選擇的是:

A. ——恭喜你,作為小虎隊的同時代人,你善感、多情的青春功能在經歷歲月后依舊保持完好。

B.——你是沉著冷靜的懷舊派,過去的日子在你心頭留下了永久的烙印。

C.——你的年齡一定在45歲以上,或者25歲以下,否則你就是木訥的偶像絕緣體,要命的是,你甚至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

D.——原來你就是傳說中沒心沒肺、幸福無邊的90后,我承認,我嫉妒你的青春,但是那又怎樣?你們的青春里沒有小虎隊!
青春的寓言

“我有兩個弟弟,一個不善對外表達感情,一個不善對內溝通感情,可這么多年來我們都彼此珍惜彼此祝福,我們的工作是帶給別人歡樂和鼓勵,從來不曾傷害過任何人,但不可避免的是,我們因這份工作經常受到傷害。”春晚結束后,面對每天不斷涌出的“小虎隊不和”的新聞和猜測,吳奇隆在博文里這樣寫道。

1小于3,單飛后的小虎,沒有一人能夠超越“小虎隊”時的鼎盛景況。相對紅些的蘇有朋,春晚前后格外謹言慎行。為春晚排練的紀錄片視頻流傳到了網上,3個人在針對編舞和服裝提意見討論時,如果蘇有朋不發表意見,則代表著“反應冷漠”;如果蘇有朋發表意見,則意味著“擺大牌,分歧意見最多”。他嚇得跟記者討饒:“我年齡最小,沒什么好出聲的?,F在媒體比較喜歡抓著我說事情,我就更不敢出聲了。你們說了算吧!我配合度很高的。”

春晚以后,小虎隊沒有選擇趁熱打鐵繼續合作,雖然3只小虎都強調是因為分屬不同經紀公司,各自檔期已滿,人們還是更多歸罪于蘇有朋。“是不是因為你很紅,陳志朋相對來說則弱一些,所以你沒他那么需要把握這次機會?”

“不存在這樣的事情,我完全沒有這樣子想,而且我也并沒有紅到你說的那樣。我們3人都有各自的專長,志朋的舞蹈以及他在舞臺上的爆發力非常棒,他的舞臺劇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其實真的會發光發熱。吳奇隆也是,他的身手非常好,絕不會輸給‘甄’功夫,我相信他可以創出一派‘隆’功夫來。”蘇有朋說。

春晚大紅以后要怎樣調整明年的工作安排,吳奇隆跟經紀人商量,結果是:原來怎樣還怎樣。

也許不趁熱打鐵、不開巡回演唱會是一種更為聰明的選擇。3個男孩已經長大,這一回,即使沒有公司在后面把關,一時的起落也很難讓他們輕易就頭腦發脹了。“紅是種什么滋味,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嘗試過,可以說,我的整個青春年華都是大紅大紫,但沒有一個東西是永恒的,就算今天我再回到了以前的大紅狀態,那也不代表什么。”吳奇隆說,春晚,就像愉快的老同學聚會,聚會散了,還是得各自過回自己的日子。

回憶是一道好菜,但沒辦法天天吃。吳奇隆已經40歲了,歌迷里有人也已經是同樣年齡。偶一念舊滋味挺好,再讓三十好幾的人滿場子追著去捧場,把他們的海報貼得滿房間都是,你能堅持多久?

仔細算來,其實小虎隊真正大紅的時間也就短短3年——從1988年飛速躥紅,到1991年第一次說再見。仿佛一場青澀的、持續時間恰到好處的戀愛。然后,就再也回不到從前。小時候看小虎隊仿佛看一個童話,年齡漸大才知道,他們是一則寓言。3個熱帶島嶼的少年,以及那些“紅蜻蜓”、“青蘋果”、“星星的約會”、“蝴蝶的翅膀”的意象,營造了一個短暫、完美的幻夢。他們攜帶著夏天的溫度而來,像暑假一樣歡快而易逝,像玻璃一樣透明輕脆,跟我們的青春擁有同樣的質地。

2002年,蘇有朋開了個人演唱會,吳奇隆和陳志朋都去幫場。此時3個人已經各自經歷了很多成敗起落。后來蘇有朋在接受采訪時說,“一開始小虎隊的時候,大家真的天真無邪,每天無憂無慮,誰又知道未來等著你的人生路是怎么樣的?當我們又在舞臺上聚到一起時,我覺得人生真的是有很多意外、驚喜你預料不到??吹剑ㄑ莩獣希┟恳粋€小朋友天真的臉,你怎么知道等他成年,未來的命運是什么樣的?可是我們3個也就這樣子走過來了。一直想拿自己的經驗告訴大家,人因為夢想而偉大,大家千萬不要放棄。有很多次我也覺得已經走到絕路,天要亡我。堅持,堅持,一路走過來,我覺得這些都是甜蜜的,我希望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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