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未完成的三人行——與施耐德、溫伯格對話
在一石洞前立著葡萄牙偉大詩人賈梅士的銅像。他四百多年前來澳門,在這石洞中完成了著名的史詩。我們在附近的小山坡一石桌前坐定,三個人展開了關于中美詩歌的對話。這是一次未完成的對話。
責任編輯:馬莉
2009年12月2日,我陪蓋瑞·施耐德(Gary Snyder)和艾略特·溫伯格(Eliot Weinberger)去澳門游覽。從參議院廣場行百余步,抵白鴿巢公園。在一石洞前立著葡萄牙偉大詩人賈梅士(Luísde Camões)的銅像。他四百多年前來澳門,在這石洞中完成了著名的史詩。我們在附近的小山坡一石桌前坐定,三個人展開了關于中美詩歌的對話。這是一次未完成的對話。
北島:你們二位都是《今天》雜志的顧問,也是參加“香港國際詩歌之夜”的國際詩人,希望能借此機會和你們聊聊。
施耐德,記得那天上午在與媒體座談時你的一句話,很有意思。你說你的詩是屬于太平洋圈的,特別是北加州、中國和日本。如果我們看看地圖,詩歌的地圖,首先是埃茲拉·龐德的身影向東方的延伸,我說的只是身影。而T.S.艾略特則是跨越歐洲,匯入英格蘭正統中。你還談到美國主流以及學院派詩歌。如果把1915年龐德的《中國》當作美國詩歌的分水嶺的話,其實我們看到一種內在的分裂,或者說一種緊張。如果那時只有龐德的身影夠到東方的話,那么你則漂洋過海到日本,當了十年和尚,身體力行,把美國詩歌的現實與夢想連接在一起。
而溫伯格,作為《1950年以來的美國詩歌》選集的編者,你早就意識到美國詩歌中學院派及非學院派的沖突與分野。我想請你們二位共同繪制美國的詩歌地圖,看看這一百年來美國詩歌的走向與變遷。
溫伯格:你提供的線索太多了,僅亞洲就有三條:中國、日本和印度,我都不知道從哪里說起。
先說印度吧,認為T.S.艾略特只與歐洲關聯是不對的,他曾學過梵語。再說印度19世紀的哲學曾對歐洲超驗主義者有過很深的影響,如艾默生、梭羅和惠特曼。但要說到真正去過印度的,如果把馬克·吐溫那次短暫旅行排除在外的話,那就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的艾倫·金斯堡和蓋瑞了,這是美國作家首次體驗印度。
第二條線索是中國。第一本美國現代詩就是龐德的《中國》。一戰中這本書在士兵中流傳很廣,因為它講的都是遠行、與愛人分離,士兵們把它塞在背包里上戰場。有趣的是,美國詩歌中最現代的部分也是最古老的,上溯到唐朝。同樣在《中國》,除了唐詩,還有盎格魯-撒克遜的翻譯,那和唐朝幾乎處于同一時期——公元800年左右。龐德想要證明,當中國詩歌發展到全盛時期,英語詩歌才剛剛起步,這是它的根。自《中國》起,二十世紀的美國詩歌與中國詩歌是分不開的?;旧峡梢哉f,美國現代詩是中國古詩的產物。這么說也有不妥之處,因為美國人閱讀中國古詩完全是由于二十世紀的美國詩歌。其他西方語言諸如在法文、德文、西班牙文中則不是這樣。這都是因為龐德。
第三條線索是日本。談到詩歌,上世紀二十年代,幾乎所有的西方語言都發現了俳句之美。我想,洛爾加(西班牙詩人——編注)就是深受俳句影響的。另一個進入美國詩歌的日本元素是佛教。他們先是對禪感興趣,然后演變成一種哲學……如果從十九世紀到二十世紀,美國的思想支柱來自印度的話,那么在二戰以后,這個支柱就變為了日本的禪。
施耐德:說佛教是由日本傳來,大概是因為日本的佛教研究與活動,但事實上佛教來自中國。我們所學到的是中國佛教的日本式解讀。龐德的《中國》源于中國古詩的日語版本,而這些資料是由弗納羅薩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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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莫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