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墨 不說假話,盡力說真話
曾子墨答《南方人物周刊》問
人物周刊:你對自己的現狀滿意?
曾子墨:挺滿意的。到了現在這個狀態,就能夠比較自由地分配自己的時間,平衡工作和生活,能夠享受自己的生活中很美好的東西。
人物周刊: 你今天取得的成就,有什么樣的心得可以與他人分享?
曾子墨:開開心心地過好每一天。這一天你開心地過還是不開心地過,反正都是要過的,何苦不用一個開心的心態去生活呢? 我個人來說,無論是職業的選擇,還是生活地點、方式的選擇,我相信自己的感覺,而且選擇之后別再回頭,不要后悔。因為你若不滿意,還可以有新的選擇,但天下是沒有后悔藥的。選擇讓自己最快樂的、最開心的就行了。
曾子墨 (曾翰/圖)
人物周刊:對你父母和他們成長的年代,你怎么看?你理解他們嗎?
曾子墨:他們那一代最大的痛苦就在于自己有過一個信仰,但是最終破滅了。但當你去反思這個時代的時候,悲劇的是你用的思維方式和理念還是屬于那個時代,你擺脫不了。那個時代本身已經融入了他們的血液。
年輕的時候不理解他們,但現在越來越理解。尤其是想想他們一生的苦難,經歷了一個時代的變化。我母親寫了自己的回憶錄,就是因為她有很深的憂慮,擔心后一代人不記得這個國家的苦難,她覺得這些苦難都是這個民族的一部分,她認為應該讓人們知道。
人物周刊:你對這個時代有什么話不吐不快?
曾子墨:我今天站的高度還不至于能夠指點江山,只是從我們的個人角度來說,我覺得有兩點:第一個就是環保。雖然環保不應該上升到宗教的角度,但大家應該要盡自己的良心來做一些事情,除了環保還包括食品安全等等;另一個方面,身為一個中國人,當中國發展到這樣一個地步,沾沾自喜是不對的,但是完全去批判也是不對的。還是要有一個建設性的態度,我覺得李澤厚先生對中國現代化的幾個階段的判斷很正確:首先是經濟的發展,然后是個人的自由、社會的公正和政治的民主。我認為對于中國目前的大多數人來說,可能剛剛完成第一個步驟。我們的確是任重而道遠,要對自己的形勢有一個清楚的認識。
人物周刊:在經濟形勢尚不十分樂觀的大背景下,你對你所從事領域的前景怎么看?
曾子墨:在這樣的時代里,做媒體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很難。今天的媒體在中國承擔的不僅僅是媒體這樣一個功能,盡管我們都希望成為真正的媒體,但總歸還是承擔了其他的功能,例如宣傳工具等??傮w來說,媒體的情況還是向前走,相對于當年只有一種聲音、只有一種思想已經很不同了;但是作為媒體人,我們總覺得前進得不夠。
就我自己來說,最初做媒體就是要求自己不說假話,也許我真話說不出來;那么在現有的情況下,當我們這個平臺還沒有失去的時候,我們也盡力地去說真話。近些年,媒體的發展和中國社會的變化也是相輔相成的。
人物周刊:你覺得你的同齡人最大的問題是什么?
曾子墨:就我身邊的同齡人當中,我并不認為這一代人有特別明顯的問題。雖然有人認為我們這一代人缺少理想主義,但我認為如果世界上每個人都能把自己的日子過好,那這就是一個挺和諧的社會。
唯一我覺得稍微有點欠缺的,就是我們這代人對社會底層的關懷少了一些。中國太大了,不同人的生活軌跡有太大的不同,我們從城市生長起來,對農村不夠了解。所以我覺得,當我們把自己的生活過好的情況下,不妨多給別人一些關懷,這種關懷不一定是物質上的,也可能是精神上的。
人物周刊:你認為什么樣的人稱得上是有“領袖氣質”?在當下的人中,你最欽佩的是誰?你的同齡人中夠得上青年領袖的還有誰?
曾子墨:他一定要有對社會、對時代的關懷;對公共事務必須要有自己的觀點,有自己的想法。當下的人來說,我覺得能不說一句違心話,不違背自己良心的人,我都挺欽佩的。但是我覺得這樣的人物,在當今的中國確實不會特別多。
雖然不是和我同齡,但一定要我選的話,我覺得還是韓寒。也許在美國社會,大家不會把他捧到這樣的位置;但是在中國社會里,真的是太缺失這種人了。他說的其實都是很常識性的東西,但是他用一種特別有意思的方式,用今天年輕人能夠接受的方式來傳達。讓我們知道,這個世界是多元化的,我們能夠發出與政府不一樣的聲音。
人物周刊:責任和個人自由,你更看重哪一個?
曾子墨:我更看重個人自由。責任本身沒有問題,但是責任常常會被妖魔化,被貼上很多的標簽,例如民族主義等等,以至于責任成為一個不可抗拒的東西,最終成為統治人思想的一個工具。我不是說責任不重要,只是我更加看重個人自由。
人物周刊:對你影響最大的一本書,或者一部電影?
曾子墨:我覺得沒有哪本書或電影對我有特別大的影響。對上一代人來說,他們的信息特別匱乏,因此拿到了一本書或者電影,他們會反復閱讀,最終都會找到與自己的生活十分貼切的部分,因而對他們產生深深的影響。
而我的那個年代,選擇就有很多了,無論是哪個年代還是哪個地區的作品都有很多。當你的資源過多的時候,你很難對某一個作品有那么深的體驗,讓它能夠對你的生活產生影響。所以我只能說,沒有這樣的作品。
人物周刊:你幸福嗎?有沒有什么不安? 你現在最大的擔憂是什么?
曾子墨:我個人工作、生活方面,很幸福,沒有什么不安和擔憂。更多的是對身邊大的環境的擔心。第一個是環境污染等,讓我擔心后代人類生活的環境會不會太過可怕。還有一個就是關于中國本身的發展,雖然經濟高速增長,沒有相應的人文關懷,會不會成為人類歷史上的一個怪物或者怪胎?
(詳見本刊2005年3月9日總第20期報道《曾子墨 一個記者就是一支溫度計》)